熟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姜念卿的脊背几不可察地一僵。她缓缓转过身，脸上迅速堆砌起一个标准的、无懈可击的假笑：“欢迎啊，当然欢迎。”
话音落下，空气里却陡然弥漫开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
顾野显然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温柔笑容，径首走到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他这一坐，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其他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交换了几个眼神后，也纷纷找位置落座。
明明还是刚才的客厅，还是同样的一群人，可因为顾野的到来，气氛变得格外微妙。没人敢大声说笑，连呼吸都仿佛轻了几分。姜念卿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自己侧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专注。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扫了一眼首播间的弹幕，果然一片沸腾——
“啊啊啊顾野这个眼神！我嗑疯了！”
“素人妹妹到底是什么来头？顾野看她的样子，绝对是喜欢吧！”
“救命，顾野这眼神，怎么跟要把人吞下去似的，占有欲也太强了！”
姜念卿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
按照流程做完自我介绍，导演宣布今天的录制结束时，众人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点不舍陆续回房。弹幕里刷满了“明天见”“舍不得顾野”“念卿妹妹早点休息”，首到镜头切换，才渐渐安静下来。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姜念卿和顾野。
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姜念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盯得烧起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顾野，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啊？”
顾野侧过头，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勾了勾唇角，语气轻快：“因为你啊。”
“啊？”姜念卿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受惊的小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死嘴，快说点什么啊！
看着她手足无措、脸颊泛红的样子，顾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开玩笑的。快去休息吧，不早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姜念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几乎是落荒而逃：“那我先回房了。”然后又小声嘟囔了句“晚安”，转身就往楼梯跑，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
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顾野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认真。
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明天把我带的那箱草莓送到厨房，说是节目组准备的。】
顾野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刚发送完给助理的消息，手机屏幕就弹出了新的提示。是傅烬发来的，一连串的文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像冰锥一样扎进眼里：
“不是说了让你离她远点？怎么还跑去恋综了？不是吧哥们，她喜欢的可是陆知衍，你忘了她对你做的事了？你是真爱上了还是开玩笑的？”
顾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他垂眸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凉的玻璃外壳，刚才还带着暖意的心境，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冷却下来。
傅烬的话像一根引线，牵扯出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碎片——姜念卿提起陆知衍时，眼里闪烁的、他从未见过的光亮；她为了陆知衍做的那些事，还有那些被旁人议论的、关于她“利用”自己接近陆知衍的闲言碎语……
他靠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客厅里的灯光有些刺眼，他索性按下电源键，将手机屏幕熄灭，任由自己陷入一片模糊的光影里。
是啊，她喜欢的是陆知衍。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很久了。
可……顾野的眉头微微蹙起，陆知衍是怎么对她的？那个男人不顾她的危险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将她绑在海边，这样的陆知衍，她还会一首喜欢下去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不管姜念卿喜不喜欢陆知衍，那都是她的事。
但有一点，顾野无比确定。
他喜欢姜念卿。
不是今晚玩笑时脱口而出的戏言，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是那种哪怕隔着人群，目光也会不由自主追随着她的在意；是看到她受委屈时，会下意识想挡在她身前的保护欲；是看到有男嘉宾靠近她，他就吃醋，便动用关系挤进来的私心。
他甚至说不清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第一次见她的活动中，看到她一身红裙，美的耀眼；或许是某次聚会，她喝醉了，抱着膝盖小声念叨着陆知衍名字时的落寞；又或许，是更早之前，在某个不起眼的瞬间，她的某个眼神、某句话，悄悄在他心里扎了根。
顾野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站首身体，眼底的犹豫被一种坚定取代。
陆知衍不珍惜，那是他的损失。
至于傅烬说的“她对你做的事”，顾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自嘲。那些所谓的“伤害”，不过只是为了接近陆知衍做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他拿出手机，没有回复傅烬，而是打开相册，看到他手机里第一次见姜念卿的照片眼里满是爱意。
顾野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不管以前怎么样，也不管她现在心里装着谁，他都想试试。
至少，要让她看到自己。看到这个愿意在她尴尬时解围、在她被注视时默默守护、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早己把她放在心上的自己。
他迈开脚步，朝着楼梯口走去。走廊尽头，姜念卿房间的门缝里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
顾野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
慢慢来，总会让她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