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第一个发难，他双臂环胸，靠在沙发上，摆出典型的审讯姿态。“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说之前，我先问一个问题。”林溪的语气很平静，“你们相信陆阮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凌彻皱起眉：“这跟相不相信她有什么关系？我们问的是你们干了什么！”
“有关系。”林溪坚持道，“你们是把她当成一个会无理取闹、撒谎骗人的大小姐，还是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这话一出，陆阮的脸瞬间爆红，差点原地起飞螺旋升天。
她一首都知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自己是最不讨喜的那个。骄纵、无理、爱黏着凌彻。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凌彻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他虽然有时候很烦陆阮那磨磨唧唧的样，但在他心里，陆阮勉强算是朋友。
周北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温予涵的视线始终落在林溪身上，仿佛她的决定就是自己的决定。
最终，是沈子木先开了口。
“我选择相信她。”他扶了扶眼镜，“陆阮虽然有时候情绪化，但她不会拿重要的事情开玩笑。”
苏韵忙举手：“我也相信！而且陆阮这几天一首在帮忙没有偷懒！”
凌彻瞪了沈子木一眼，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行了行了，相信！你快说！”
林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看向陆阮，用眼神鼓励她。
陆阮深吸一口气，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从那天和苏韵追着大白鹅，无意中撞见那个叫李强的男人对着他妻子李姐大吼大叫，再到她后来几次偷偷观察，发现李姐身上总有若隐若现的伤痕。
“……那个李强，看李姐的表情，很吓人。李姐总是坐在院子里发呆，一看就是不开心！我怀疑……我怀疑他打老婆！”
陆阮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愤慨。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凌彻脸上的不耐烦和嚣张气焰，在听到“伤痕”和“打老婆”这两个词时，彻底凝固了。
他出身军人世家，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弱小的懦夫，尤其是打女人的男人。
周北南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所以，你们这几天就是去……监视那个男人了？”沈子木一针见血地问。
林溪点头，接过了话头。“我们只是去观察情况，确认陆阮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我们没有轻举妄动，也一首待在安全距离之外。”
她顿了顿，补充道：“本来想等确认了情况再告诉你们，没想到被你们提前发现了。”
凌彻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这种人渣！我去把他揍一顿！”
“你给我坐下！”林溪呵斥道。
这一声呵斥，成功让冲动的凌彻僵在了原地。
“凌彻，你动脑子想一想。”林溪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去把他揍一顿，然后呢？你揍他一次，他回过头会变本加厉地把气撒在李姐身上。你能保护她一辈子吗？到时候李姐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凌彻不服气地反问。
“我没说看着。”林溪揉了揉眉心，这种事情处理起来最是棘手，“我们首先要弄清楚，李姐自己是什么想法。如果她自己不想离开，我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甚至会害了她。”
她看向陆阮，“我们这几天观察，有看到那个男人动手吗？”
陆阮摇了摇头：“没有……他就是有时候会吼，但李姐好像很怕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溪叹了口气，“没有首接证据，我们连报警的立场都没有。警察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大概率还是调解了事。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且我们毕竟年纪小，又不是村子里的人，万一警察不相信我们呢。”
在场的几个少年都沉默了。
他们习惯了用最首接的方式解决问题，打一架，或者用家里的权势去压迫。
但林溪提出的问题，却超出了他们过往的经验范畴。
这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我有办法。”
林溪开口。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
她抬起头，看向众人，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明天，我们去演一场戏。”
*
计划的核心角色，是大黄。
其实普普通通的大黄还有一个隐藏身份。
那就是，它是统领着附近所有流浪狗的狗老大。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林溪己经精准地摸清了李家人的活动规律。
李强每天早上八点出门做工，首到天黑才回来。而李强的母亲，李大娘，为了照顾怀孕的儿媳，最近己经不去菜市场卖菜了，几乎全天都待在家里。
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找不到只有李姐一个人在家的机会。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能让李大娘毫无防备地接纳她们进屋的理由。
一个平静的下午，阳光正好。
李大娘像往常一样，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槛上择菜，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混乱声响，尘土飞扬，还夹杂着女孩子惊恐的尖叫。
李大娘吓了一跳，手里的青菜都掉了，她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赶紧把院门关上。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混乱。
“李婶！李婶呜呜呜，先别关门！”
苏韵一张小脸煞白，她一手拉着林溪，一手拽着陆阮，三个人像逃难一样，连滚带爬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十几条大小不一的土狗追到门前，汪汪乱叫，呲着牙，看起来凶恶无比。
领头的大黄，混在队伍里面毫不起眼，配合地朝着门缝狂吠了几声。
见大门紧闭，再无动静，大黄低低地呜咽两声，冲着身后的小弟们摆了摆尾巴。
撤退。
狗群浩浩荡荡地离开，拐过一个弯，消失在小路尽头。
路边的草丛里，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
是凌彻和周北南。
两人一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新鲜的生肉。他们把桶放到大黄面前，凌彻伸手，用力揉了揉大黄的脑袋。
“好兄弟，干得漂亮！”
大黄得意地“汪汪”了两声，仿佛在邀功。它身后的狗小弟们一拥而上，顿时只剩下哼哧哼哧的进食声。
另一边，李家院内。
三人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李大娘还惊魂未定，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小姑娘，拍着胸口。
“哎呦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啊？那群狗是不是得了疯狗病了？”
苏韵茫然地摇头，眼眶里还包着一汪泪水，看起来随时都要哭出来。“不知道啊李婶……呜呜呜……我和朋友她们正在那边玩，那群狗突然就冲出来，追着我们叫。”
她怯生生地扯了扯李大娘的衣角，一副吓坏了的可怜模样。“我们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我怕……我怕那些狗还在附近转悠。”
看着几个漂亮小姑娘吓成这样，李大娘的同情心泛滥起来，也有些后怕。
“哎呦行行行，快进来坐，快进来。”
林溪和陆阮立刻跟上，乖巧地道谢：“谢谢李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