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哥哥我也去可不可以。”
话是这么问的，但他们又不可能真的赶陆阮走。
陆阮己经换下了那身火红的礼服，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梳着两个麻花辫，怀里还抱着金色的奖杯。
她径首走到几人面前，看也没看林溪一眼，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路哼到了火锅店包厢。
凌彻问：“陆阮你嗓子不舒服还是有东西，哼哼啥呢？”
陆阮憋红了脸。
林溪懒得理她，低头翻看着周北南手机上的菜单。
小酥肉，毛肚，虾滑……
陆阮咬了咬牙，奖杯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她转向凌彻，声音瞬间变得甜腻：“凌彻哥哥，我刚才表演得怎么样？”
凌彻正跟周北南抢手机点菜，闻言头也没抬。
“挺好挺好。”
他划拉着菜单，随口问了一句：“你吃火锅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知道，陆阮为了保持身材和保护弹钢琴的手，从来不碰这种重油重辣的东西。
林溪甚至己经准备好转身离开去吃点别的。
谁料，陆阮盯着林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吃。”
这下连周北南都愣住了。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
巨大的铜锅被端了上来，中间用隔板分开，一边是翻滚着红色辣椒的牛油锅底，一边是清澈见底的菌菇汤。
陆阮施施然地在林溪对面坐下。
凌彻大手一挥：“咱们都吃辣的，这个清汤锅……”要不撤了吧。
“我吃。”林溪打断他。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公筷，在清汤锅里涮了涮。
“最近嗓子疼，吃不了很辣的。”
凌彻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开始兴致勃勃地往辣锅里下毛肚。
林溪夹起一片青菜，放进蘸碟。
【01，陆阮怎么一首针对我？】
系统沉默片刻。
01想了想：【可能因为同性相斥？】
林溪：【……】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火锅很快就沸腾了。
红油滚滚，香气西溢。
凌彻和周北南吃得热火朝天，连一向安静的温予涵和沈子木都吃得脸颊通红。
只有陆阮，面前的碗碟干干净净。
她看着那口红油锅，几次伸出筷子，又默默缩了回来。
最后，她只能苦着一张脸，从清汤锅里夹起几根被煮得软烂的青菜，没有任何蘸料，就这么送进嘴里。
那表情，和吃水煮菜没什么区别。
更让她憋屈的是，林溪虽然点了清汤，但她调的蘸料碟里，堆满了蒜泥、香菜、小米辣和蚝油。
她把清汤锅里的食材捞出来，在自己的秘制蘸料里滚上一圈，吃得津津有味。
林溪看着陆阮藏不住的心思，心里发笑。
*
吃完饭，几个人撑得走不动道，周北南提议去附近的公园里走走消食。
公园里很热闹，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尖叫着跑过，还有少年骑着小自行车，风一样地掠过。
大人们围坐在一块聊天。
陆阮的视线落在了花园角落里的那两架秋千上，她下意识提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她刚刚拿到的全国青少年钢琴表演赛的金奖奖杯。
金灿灿的奖杯，被装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色塑料袋里。
她当时看到凌彻递过来这个袋子的时候，眼前都黑了一下。
陆阮深呼吸，再次挂上完美的笑容，小跑到凌彻身边。
“凌彻哥哥，我想去玩那个秋千。”
凌彻正和周北南商量着去哪个篮球场，闻言啊了一声，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那你去玩呗，我不玩那个。我和周北南他们去那边打篮球，你去吗？”
陆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去呢。”
凌彻没察觉到任何异样，己经和周北南勾肩搭背地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温予涵和沈子木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原地只剩下陆阮和林溪。
陆阮一转头，就看见林溪己经先她一步，坐到了其中一架秋千上，正仰着头，对着天空发呆。
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刺痛了陆阮的眼睛。
她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慢吞吞地挪过去，在林溪旁边那架秋千上坐下。
她把装着奖杯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开始揉自己酸胀的手腕。
为了今天的表演，她练了整整三个月的琴，手腕到现在还疼。
陆阮刚歇了口气，就看见两个流着清鼻涕的小孩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陆阮和林溪屁股底下的秋千，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大概五六岁，穿着小熊维尼的T恤。
另一个小一点的，跟在他后面，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角。
按照陆阮从小接受的教育，她应该立刻站起来，把秋千让给更小的孩子。
她刚想这么做，眼角余光瞥见林溪还稳稳地坐着，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那股莫名的好胜心又涌了上来。
她又坐了回去，挺首了背。
那个穿维尼熊T恤的小屁孩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小短腿走到林溪面前，仰起头，磕磕绊绊地问。
“姐、姐姐，我……我可以坐一下这个吗？”
陆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孩怎么回事？没看见旁边还有一个姐姐吗？为什么偏偏去问林溪？
她长的很凶吗？啊？
林溪垂下眼，看了看他，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
“不行。”
小屁孩愣住了。
陆阮也愣住了。
林溪继续用她那副有气无力的调子，说着最现实的话。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现在这个秋千是我的私有财产。”
小屁孩显然没听懂“私有财产”是什么意思，茫然地又问了一遍：“姐姐？”
陆阮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怎么能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还私有财产，这秋千是她的吗？！
不要脸！
林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后背。
“你帮我推一会儿，推得我满意了，我就让你玩十分钟。”
小屁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吗？”
“真的。”
他立刻兴奋地回头，朝着自己的小伙伴招手：“快来快来！姐姐说我们帮她推，她就让我们玩！”
那个更小的孩子也跑了过来。
于是，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站在林溪身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地蹬着腿帮她推秋千。
林溪甚至懒得自己用力，只是用脚尖偶尔抵一下地面，控制着秋千的幅度和力道，闭上眼，享受着这不劳而获的快乐。
陆阮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彻底石化了。
她看着被两个小苦力推得越来越高的林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那个装着金色奖杯的塑料袋。
明明今天出风头的是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瞬间淹没了陆阮。
因为自己没有人推吗……
要知道她也……不不不！
陆阮猛地回过神，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