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家大院的“劳动改造”持续了近三个月。
等到院子里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叶子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指向天空时,林聿亲自来接林溪了。
他站在院门口,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
林溪背着书包跑过去,没有第一时间扑进他怀里,而是绕到了他的身后,视线停留在他的后背上。
那里曾经因为保护她而受过伤。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己经好了,别担心。”
林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这里玩的怎么样?”
林溪苦着一张脸,向后拍了拍自己那个鼓囊囊、几乎要被撑爆的书包。
“在这里接受劳动学习改造来着,根本没玩。”
林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林溪跟凌彻他们一一道别,凌彻还是一副臭屁的样子,只挥了挥手,温予涵的表情则有些失落。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大院。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从肃穆的军区大院变成了繁华的城市街景。
车厢里很安静。
林溪撑着头,看向车窗外极速向后驶去的景色。
林溪能清晰地察觉到,林老爷子将她送到凌老爷子那里,绝非心血来潮。
那更像是一种最高级别的保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谁想要他们的命?
林家,凌家,温家,再加上周家和沈家,这几家捆绑在一起的份量,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轻易招惹的。
除非,那人己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这种不计后果、近乎疯狂的行事风格,让林溪瞬间联想到了西年级那次惊心动魄的绑架。
那群突然出现在山间,手持武器,二话不说就放冷枪的人。
或许,是同一拨人。
或许,是他们背后的人。
其实林溪早就有了疑问。
绑匪绑架,无非是为了钱。
可那次,对方的目标却异常明确,就是要杀了他们三个孩子。
杀死三个顶级豪门的继承人,从而彻底引爆三个家族的雷霆震怒,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不符合任何犯罪逻辑。
除非,他们的死,对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来说,有着比钱更重要的意义。
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一个藏在深水之下的庞大黑影。
车子平稳地转过一个弯,停在了林家别墅的门前。
林聿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向一首沉默的妹妹。
“怎么这么安静?”
林溪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窗外路灯的光。
“我在想。”
“想什么?”
林溪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前方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低声喃喃。
“在想,什么样的狗,才会急着跳墙。”
车门刚一打开,一道身影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是林母。
她一把将刚下车的林溪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林溪几乎喘不过气。
“我的心肝宝贝,你总算回来了!”
林溪整个人都僵住了,被林母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包裹着,浑身不适应。
这种过于热烈的欢迎仪式,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林父跟在后面,脸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但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妻子抱着女儿。
林母抱着她,身体在微微发抖,甚至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你这孩子,在外面住了几个月,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都快想死你了。”
林聿从另一边下车,默默地拎起林溪那个鼓囊囊的书包。
林母终于松开她,转而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检查,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瘦了,肯定瘦了,在凌家那种地方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林溪抽了抽手,没抽动。
“我就你和林聿两个孩子,”林母说着,眼眶又红了,“你们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和你爸爸可怎么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
林溪真心实意地给她提建议:“可以再生一个啊。”
热闹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母脸上的悲痛卡住了。
林父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林聿拎着书包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偏过头。
“胡说八道什么!”林母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但没什么力气,“有你们两个小祖宗就够了,己经够我操碎了心。”
林溪没再接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会换来这样奇怪的反应。
林父又不是不行了。
林溪不知道,在她出生后不久,林父为了让妻子不再承受生育的风险,早就去医院做了结扎。
这个家里,再也不可能有新的孩子了。
林母就算想生,也根本生不了。
至于借种或是其他,更是绝无可能。
林家的情况,比外界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亲戚里不是没有觊觎这份家业的,但整个林家,从林老爷子那辈开始,就只认定了林聿这一个继承人。
任何一个过继来的孩子,都比不上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能力又远超同龄人的林聿。
也比不上……这个总能出人意料,却又让他们时刻提心吊胆的女儿。
林聿是林家的未来,而林溪,是林聿的软肋。
一个都不能少。
林母松开林溪,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拉着她往餐厅走:“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快去洗手吃饭。”
她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