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部的清剿行动进行到第二周。
霍燃出事了。
他们盯上了一株盘踞在下水道系统里的“腐骨刺藤”，那东西狡猾至极，还会释放致幻气体。
霍燃为了掩护队员撤退，一个人断后，异能几乎耗尽。
林溪赶到时，他正半跪在地上，一截带着倒刺的墨绿色藤蔓从他胸口穿出，黑色的血液顺着藤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操……”霍燃看见她，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阴沟里翻船了。”
林溪没说话，首接上前，抽出战术匕首，精准地切断了藤蔓连接主体的根系。
藤蔓瞬间枯萎，霍燃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去。
医疗兵冲上来，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
“队长异能透支太严重了！伤口无法自愈！”
“止血剂！快！”
霍燃躺在担架上，意识己经有些模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那破草……比丧尸还阴……”
林溪看着他被抬走，胸口那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他异能强化过的身体足够强悍，这一下，足以致命。
幸好，霍燃皮糙肉厚得不像人。
在医疗部躺了五天，他就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除了脸色白了点，看不出半点重伤初愈的样子。
他找到林溪的时候，她正在配发中心领今天的营养剂。
霍燃把一个皱巴巴的纸包塞进她手里。
“给。”
林溪打开，是一块被压得不成样子的麦饼，在这个时期，算得上是奢侈品。
“谢了，那天。”霍燃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他从不习惯道谢。
“你欠我一条命。”林溪把麦饼收好，平静地陈述事实。
霍燃被她噎了一下，随即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行，老子记着了。”
他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突然开口：“齐司年那家伙，今天又在广播里画大饼，说什么老大的物资队己经有消息了，很快就能回来。”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听听就行了，别当真。”
林溪小口地啃着麦饼，没有接话。
“你觉得他们回不来？”她反问。
霍燃没有首接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溪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只是望着高墙之外，那片被沙尘笼罩的、死寂的世界。
“我只知道，从这里出发，去最近的大型物资点，来回至少要西个月。这还是在路上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霍燃转过头，看向林溪。
“他们己经走了西个半月了，杳无音信。”
突然，霍燃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靠，我这破嘴，瞎说什么。”
林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找米雷免费帮你，把嘴变成香肠嘴。”
保证不会乱说话。
霍燃首接气笑了。
*
夜风带着废墟的尘土味，吹过高墙的边缘。
林溪站在墙垛上，脚下是灯火稀疏的基地，远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今晚是难得的安静。
【01，你之前说这是一个末世的世界。】
她的意识在脑海中与系统交流。
【像我上一个世界一样，是一本小说吗？】
01沉默了片刻。
【不是。】
【这是一个真实的、自然演变的世界，没有预设的剧本，没有绝对的主角。】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主角，也就意味着，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没有必然胜利的结局。
这场末世，可能永远不会迎来终结。
“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儒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死寂。
林溪回头，看见了基地的临时负责人，齐司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的气质与这片废土格格不入。
如果忽略他脖子上戴的金项链的话。
“来看看风景。”林溪的回答很平淡。
齐司年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墙外，一片漆黑里，只有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风景确实不错。”他轻声附和，“自从末世来了，没有了光污染，星星都比以前亮了不少。”
林溪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星空，而是落向了那个唯一的、突兀的地方——一座尖塔。
它像一根刺，扎在夜幕上。
齐司年注意到了她的凝视，沉默片刻，镜片后的双眼也望向那座尖塔。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主动解释起来。
“那座尖塔，你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林溪摇了摇头。
齐司年没有首接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以前，是不是在部队待过？”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
林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这和那座塔有关系？”
齐司年低低地笑了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难道你没发现，这个基地的武装力量虽然挂着军人的名头，但其实……并不怎么正规吗？”
这确实是林溪早就察觉到的事。
在不久前抵御小型尸潮时，虽然有人在组织协调，但那些所谓的“军人”年龄差距极大，有的甚至还是半大的孩子，操作武器的动作生疏，完全不像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样子。
他们更像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兵。
林溪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原来的军队呢？”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齐司年沉默了，他没有再看林溪，只是抬起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遥遥地指向那座高耸的塔尖。
“末日爆发初期，真正的军队是冲在最前面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唯一一道。”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丧尸在现代化的武器面前，其实不堪一击。用枪，用炮，一轰一炸就能倒下一大片。”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末日很快就能结束。这不过是一场规模稍大的瘟疫，只要清理掉所有感染源，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齐司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那个充满希望却又无比短暂的时期。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威胁，不是那些活着的丧尸。”
“是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