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阮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眼睛一睁一闭,面前的景色就彻底换了。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环境和欢呼的人群全都消失不见。
手上还残留着林溪的温度。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里是船的底舱?
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闹鬼了……”陆阮抱着胳膊,牙齿都在打颤。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无信号”三个字让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陆阮紧了紧身上的裙子,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小心翼翼地摸黑往前走。
脚下不知道是什么,黏糊糊的。
就在她转身想换个方向时,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距离近到她能看清对方脸上冰冷的江水。
王磊悄无声息地从江里爬上这艘游轮,他浑身湿透,像一只水鬼。
他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船靠岸再悄悄离开,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一个不知道怎么跑到底舱来的女学生。
恐惧扼住了陆阮的喉咙,尖叫还没来得及冲出口。
一只冰冷、粗糙,带着浓重水腥气的大手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王磊的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箍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闭嘴!”
陆阮被吓得浑身僵硬,只能疯狂点头。
*
江面上,一艘不起眼的快艇关闭了引擎,在夜色中静静漂浮。
零六放下望远镜,一张脸冷得像冰。
“跟丢了,那家伙一跳进江里就消失了。”
春华搓了搓胳膊,江上的夜风吹得她首哆嗦,“这家伙是属泥鳅的吗?”
赵锐拧着眉,紧紧盯着不远处那艘灯火辉煌的庞然大物。
“王磊从小在苏家湾的河里长大,水性极好。别急,负责接应他的外围己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凌将军那边也己经开始暗中封锁江岸和主要交通干道。他跑不出去。”
春华的视线也被那艘巨大的游轮吸引了。
“嚯,谁租的这艘游轮,真有钱。”
零六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是圣樱贵族学校的学生,在上面庆祝学校的百年庆典。”
赵锐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王磊……有没有可能逃到这上面去了?”
一阵凛冽刺骨的寒风猛地吹过甲板。
春华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靠靠靠!快!把船靠过去!”
*
陆阮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被王磊用刀抵着,在迷宫般的底舱里穿行。
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到处都是交错的管道和巨大的机械设备。
“大哥,你到底要去哪啊?”陆阮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王磊没有回答,只是推着她拐进一个更狭窄的通道。
“你管我。”
陆阮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脖颈间的刀子像一条毒蛇,她生怕自己一个踉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她只能僵硬地跟着对方走,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王磊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停下脚步,一把将陆阮推到一个堆满杂物的黑暗角落。
“别出声。”
陆阮被他压在冰冷的铁壁上,后背一阵发凉。
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家里有钱,真的!”她压低声音,试图谈判,“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一百万?五百万?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报警!”
王磊冷哼一声,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又近了一分。
“有钱?”他似乎被这个词刺激到了,语气里满是嘲弄和怨毒,“你们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最怕死了吧?享受了这么多年人间富贵,现在死了,也该值了吧。”
陆阮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人不是图财!他这是仇富!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没、没多少钱,哈哈,我吹牛的,我家就是个普通家庭。”陆阮干笑着,试图挽回局面。
王磊的刀子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动了动,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眯着眼。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林溪的?林家的。”
陆阮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溪?
他找林溪干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难道是林家以前的仇家?绑架勒索?寻仇?
陆阮动了动嘴,小心翼翼地试探:“她……是你的仇人吗?”
王磊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显然“仇人”这个词触动了他。
“告诉我,你认不认识。”
他的耐心正在告罄。
陆阮感觉到那把刀的杀意,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回答得慢了,或者答案不能让他满意,他会立刻杀了自己。
她立刻重重地点头,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逼真,陆阮甚至回想着物理考试的时候,硬生生从眼里挤出了一丝恨意。
“认、认识!何止认识!”
陆阮豁出去了,用自己曾经最真实的心情,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
“我跟她可是死对头!我恨死她了!”
王磊的动作顿住了。
陆阮见有效果,立刻加码,把所有能用上的“黑料”都倒了出来,语气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我们学校谁不知道我讨厌她?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吗?整天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
“好、好像谁都会喜欢她一样!”
“我喜欢的人……我喜欢凌彻,可凌彻的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一样!凭什么!我哪点比她差了?”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沉浸在了这种情绪里,眼眶都红了。
“大哥,你要是想对付她,我肯定帮你啊!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她倒霉!”
空旷的底舱里回荡着陆点慷慨激昂、甚至带着点破音的表忠心。
王磊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陆阮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闭嘴!谁让你这么大声的!想把人都招来是不是!”
脸上火辣辣的疼,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陆阮恨不得当场抢过刀子捅死这个混蛋。
但她不能。
“对、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陆阮捂着脸,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王磊似乎信了她的表演。
一个和他有共同敌人的人,总比一个单纯的肉票有用。
他眯起眼睛,凑近了些,借着远处管道缝隙漏下的一点微光打量着陆阮。
女孩的脸颊红肿,眼睛里还含着泪,但那张脸确实漂亮。
“你长得倒是不错,”他用一种评估货物的语气开口,“在我们那儿,算得上是上等货了。”
上等货你爸!
陆阮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却垂下眼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