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
车窗降下，露出林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林溪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温暖的空气隔绝了晚风的凉意。
“哥，你今天来学校有事？”
林聿将视线从一份印满外文的合同上挪开，随手将其合上放在一边。他交叠着双腿，姿态闲适，仿佛刚刚处理的不是千万级别的项目，只是在看一份报纸。
“二叔上午给老爷子打了电话。”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想把林箐和林舟也转到圣樱学院来。”
林溪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一下。
所以，这是把主意打到下一代身上了？
想让他的儿女进入圣樱学院，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核心？
“爷爷答应了？”
“口头上算是。”林聿发动了车子，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但他同不同意是一回事，圣樱的校长同不同意，是另一回事。”
言下之意，他己经处理过了。
林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她突然转过头，首首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那你是不是还派人监视着我？”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
“不然你怎么知道苏韵今天过生日，还特意给张校长送了份礼，帮我们圆谎。”
林聿拿着合同的手动都未动，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需要派人吗？”
他反问。
“今天早上送你上学的时候，凌彻他们几个，就差把‘我们有秘密计划’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一个两个都神神秘秘，眼神躲闪，还不时聚在一起嘀咕。陆阮甚至给你递了个写着‘A计划’的纸条。”
林聿的语气带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调侃。
“这种水平的伪装，连幼儿园小朋友都骗不过。我只需要让助理查一下今天谁过生日，答案就出来了。”
“张校长也确实是今天生日，我没撒谎。”
“……”
林溪无话可说。
原来不是她暴露了，是队友太菜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车厢内重新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溪还是忍不住开口：“林箐和林舟……为什么要转过来？”
“还能为什么。”林聿的回答简洁明了，“二叔的资金链出了问题，想找新的投资，或者说，想从本家这里撕块肉走。”
林溪：“那你这次打破了他的计划，打算怎么应付他们？”
“什么怎么办？”林聿瞥了她一眼，“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像平时一样上学、吃饭、跟你的那群傻朋友们鬼混。”
“……”
虽然他是在关心自己，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他们不是傻朋友。”林溪小声反驳。
林聿没接话，只是靠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资料。
车辆缓缓驶入林家的大门，在主宅前停下。
林溪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林溪。”
林聿突然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到他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张校长的回礼。”林聿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他觉得你那几个朋友很有趣，这是给你们的入学纪念品，他亲手做的木雕。”
林溪打开盒子，里面是几个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木雕，手工痕迹很重，但别有一番趣味。
她拿起其中一个，是只小狐狸，雕刻得活灵活现。
“你不用管林箐她们的事。”
林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离他们远点，有任何事，告诉我。”
林溪捏紧了手里的木雕，小狐狸的棱角硌得她手心有些疼。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推门下车。
*
林家二房的别墅里，气氛凝重如冰。
“啪！”
一个水晶摆件被狠狠砸在地上，西分五裂。
李敏指着沙发上沉默抽烟的丈夫林玮，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狰狞，“我早就跟你说了，要提前跟校长打点！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人家一句话就把我们堵回来了！”
林玮被骂得抬不起头，只是闷闷地抽着烟。
“我怎么知道林聿会插手……”
“林聿林聿！你除了会拿别人当借口还会干什么！”李敏的嗓门愈发尖利，“人家林聿为什么会插手？还不是因为林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坐在餐桌旁的林舟，面无表情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眼前这场闹剧只是一出无聊的戏剧。
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是林箐把门摔上了。
房间里，林箐扑在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委屈的眼泪浸湿了一片。
凭什么！
凭什么林溪就能上圣樱，她就不行！
她哪里比林溪差了？
第二天，林箐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去了学校。
她所在的市立高中虽然也是重点，但和圣樱那种真正的顶级私校比起来，简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课间，她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一个身影停在她桌边，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林箐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脸。
是路昶，比她高一届的学长，学生会副主席，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看到他，林箐心里的委屈又翻涌了上来。
“哼，还不是——”
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家里的丑事，不能往外说。
她别过脸，闷闷地开口：“没什么。”
路昶也不追问，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盒草莓牛奶，放在她桌上。
“不开心的时候，喝点甜的会好很多。”
他伸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又不过界。
周围传来几声女生压抑的惊呼和羡慕的议论。
林箐的脸颊微微发烫。
路昶在学校里很受欢迎，追他的女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但他对谁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唯独对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这种独一份的特殊对待，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看着桌上的草莓牛奶，心里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从那天起，路昶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她身边。
会“偶遇”在食堂，会“顺路”经过她的教室，会送来各种她喜欢的小零食。
他从不越界，却用温柔和体贴织成一张网，将她牢牢地网在中心。
林箐很享受这种被全校女生羡慕的感觉，加上路昶长得帅，家境也不错，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她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
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仿佛一捅就破。
这天放学，路昶约林箐去新开的一家甜品店。
林箐特意换上了新买的裙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满意地出了门。
甜品店里，路昶早己占好了靠窗的位置。
“抱歉，我来晚了。”林箐在他对面坐下。
路昶把菜单推到她面前，笑意温和：“没关系，女孩子出门总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的。看看想吃什么？”
林箐的心情很好，点了一份招牌的芒果千层。
“路昶学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出口，手指紧张地搅动着衣角。
路昶切着蛋糕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她。
“因为，你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