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涵站定在凌彻面前。
两人现在位于一个十分隐匿的角落。
凌彻抱着手臂,迈着小方步走到温予涵对面,下巴一扬,故作成熟地开口:“喂,你的好朋友被抢走了,你就这么算了?”
温予涵抬起雾蒙蒙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林溪现在只喜欢那个卷毛,”凌彻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己经不要你了。你难道不生气?”
这是拉拢温予涵,孤立林溪和沈子木的最佳时机。
凌彻己经想好了,他们可以组建一个“反林溪联盟”。
他甚至可以勉为其难地当这个联盟的老大。
然而,温予涵的脑回路显然跟他不在一个宇宙。
他听完后,非但没有产生任何同仇敌忾的情绪,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
“你胡说!”温予涵的声音又尖又响,带着哭腔,“林溪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最好了!”
他伸出手指着凌彻,逻辑清晰地把锅甩了出去。
“是那个新来的不好!不是林溪的错!你也是个坏蛋!你挑拨离间!”
凌彻彻底傻眼了。
在他的世界里,逻辑很简单。朋友被抢走,就该怨恨,就该讨厌。就像他刚到手的新款玩具车,玩了两天,腻了,就扔到一边,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这个温予涵,被冷落了,居然还在维护那个“喜新厌旧”的林溪?
这不科学!
温予涵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他想象着林溪以后只跟那个卷毛玩的场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成功引来了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注意。
林溪也听到了。
大家只看到温予涵指着凌彻,哭得撕心裂肺,自然而然地把凌彻当成了欺负人的坏蛋。
“凌彻,你怎么又欺负同学?”老师头疼地走过来。
凌彻百口莫辩,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我没有!我没碰他!”
是他自己要哭的!这个爱哭鬼!
就在这时,林溪走了过来。
她穿过围观的小朋友,在温予涵面前站定。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伸出手,将还在抽抽噎噎地温予涵拽到自己身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动作有些生疏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温予涵的哭声小了下去,只剩下细细的抽泣。
“别哭了。”
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有时候,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她把帕子叠好,塞回他的小手里。
“在这种时候,你要做的是去思考。”
温予涵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思考?”
“对,”林溪看着他的眼睛,“思考怎么去解决对方,解决问题本身。”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哭,是最无能、最懦弱的行为。”
这番话,是她曾经的教官对浑身是伤的她说的。现在,她又原封不动地教给了这个孩子。
懦弱。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在温予涵心上。
他不想让林溪觉得自己懦弱。
他想保护林溪,而不是总躲在她身后哭。
“好……”他用力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以后不哭了!”
另一边,凌彻己经快急疯了。
老师看他的表情越来越无奈,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老师就会掏出手机呼叫家长。
一想到他爸那张黑脸,凌彻就打了个哆嗦。
他手忙脚乱地拉开自己的奥特曼小书包,在里面一通乱翻,最后掏出一个包装崭新的限量版【合金玩具车】,宝贝似的捧到温予涵面前。
“给你!你别哭了行不行!”凌彻的语气近乎哀求,“我真没打你!”
温予涵看了一眼那个炫酷的玩具车,要是平时,他肯定会很喜欢。
但现在,他只想做个不懦弱的人。
而且凌彻确实没打他,只是说了很过分很让人生气的话。
他摇摇头,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要你的玩具。”
他转向老师,认真地解释:“老师,凌彻没有打我,是我们闹着玩。”
老师松了口气,只要没打架就好,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可凌彻不干了。
温予涵不收下,这事就不算完!
“不行,你必须要!”他抓住温予涵的手,想把玩具车硬塞给他。
“我不要!”温予涵使劲往后躲。
凌彻一个劲儿地往前拱他。
【扑通】一声。
温予涵躲闪不及,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疼痛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金豆豆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准备决堤。
但他猛地想起了林溪刚才的话。
哭是懦弱的。
林溪不喜欢他哭。
如果再哭的话,万一林溪讨厌他对他失望怎么办。
就像妈妈经常望向他的,那种让人窒息的眼神。
温予涵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只是嘴巴瘪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那小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林溪站在一旁,己经彻底麻了。
这就是她宁愿做高中老师,累死累活当牛马,早起贪黑看早读,也不想当幼儿园老师的原因。
跟这群逻辑鬼才的小屁孩打交道,比拆炸弹还累。
你跟他说东,他跟你扯西。
眼看温予涵就是不收,凌彻急中生智,首接把玩具车塞进了温予涵敞开的小书包里。
他叉着腰,下了最后通牒。
“这个玩具车就放你这儿了!你不许拿出来还给我!”
温予涵刚想反驳,就听见凌彻放出了大招。
“你要是敢还给我,我、我就……我就天天去找林溪说话!”
没错!他真是个小天才!
温予涵伸向书包的手,瞬间僵住了。
他还玩具,凌彻就去找林溪。
他不要玩具,凌彻就不去找林溪。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用思考。
他立刻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一脸警惕地瞪着凌彻,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凌彻看着他那副护食的样子,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林溪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又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凌彻。
扶额苦笑。
她的幼儿园生活,注定是无法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