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或同情的见证下，凌彻度过了堪称屈辱的一周。
高中的作业量和初中小学完全是两个概念。
凌彻的书桌上，练习册和卷子堆成了两座小山，把他整个人都埋在了中间。
他抓着头发，盯着一道物理题，感觉脑子里的神经元正在集体自尽。
“我靠是什么鬼东西！这是人做的吗？！”他把笔重重拍在桌上。
周北南悠闲地削着一个苹果，闻言递过去一半，“吃点，补补脑子。”
凌彻一把挥开，“是兄弟就帮我写！”
周北南把苹果收回来，自己啃了一口，咔嚓作响。
“不是兄弟。”
凌彻气得想打人，却只能重新拿起笔，对着那道题怒目而视。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学习过。
这一切，都拜那场该死的赛马所赐。他怎么就鬼迷心窍，跟林溪赌了整整一周的作业。
现在，他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
林溪推开家门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玄关处多了一双她不熟悉的高跟鞋，空气里飘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甜得发腻。
她脱鞋的动作一顿。
客厅里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带着刻意的惊喜。
“小溪回来啦？”
林溪走进客厅，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精致的套装，妆容完美，正含笑看着她。
是林母。
那个本该和林父在国外度蜜月，享受二人世界的母亲。
“怎么回来了？”林溪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林母站起身，亲昵地走过来，想牵林溪的手，“看你这孩子说的，妈妈当然是想小溪和哥哥才回来了。”
她的指尖带着凉意，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一样，让林溪感到排斥。
林溪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我哥呢？”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林聿来当做盾牌。
林母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小聿他还在公司呢。小溪，猜猜妈妈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她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林溪倒是有点好奇了，“什么？”
林母转身，从沙发上的名牌包里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
“当当当当——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躺着一条项链，铂金的链条，吊坠是一颗切割完美的蓝色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冰冷昂贵的光。
是那个奢侈品牌的当季限定款。
一条项链，大概能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
这就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缺席，然后用钱填补。
林母拿起项链，凑了上来，语气热切，“小溪来试试，戴上肯定好看。”
那股香水味更近了，几乎要钻进林溪的鼻腔。
林溪下意识后仰，拉开了距离。
“不用了。”
“怎么会不用呢，”林母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妈妈特意为你挑的。”
她伸手就要把项链往林溪的脖子上戴。
就在这时，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林聿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对峙的两人，以及林母手中那条闪着光的东西。
他皱了下眉，“这是什么？”
林母像是被抓包一样，手上的动作停住，脸上堆起笑，“哎呀，小聿回来了。这是给小溪的礼物，你的那份你爸爸拿着呢。”
林聿换好鞋走进来，视线从项链上扫过，最后落在林溪身上。他没理会母亲的后半句话，径首追问：“他去哪了？”
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在审问。
家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母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他去老爷子那儿了。过几天不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嘛，他正和你叔叔婶婶商量着怎么办呢。”
原来如此。
林溪挑眉，她就说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聿没再追问，他伸出手，首接从林母手里拿过了那个首饰盒，“啪”的一声合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盒子随手放在一旁的玄关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溪不喜欢这种款式。”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带任何疑问。
林母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她咬了咬牙，却不敢反驳如今己经彻底接管了林氏产业的儿子。
“是吗……那，那我再看看别的……”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三人坐在客厅里，隔着一张茶几，各自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林溪和林聿并肩坐着，手机屏幕同时亮起。
林溪：【哥，奶奶七十大寿的礼物你想好了吗？】
林聿：【好了。】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林溪：【那我送什么？头疼。】
林聿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发过来一句。
【把你自己带过去就行了。】
林溪撇了撇嘴，苦思冥想要送什么礼物。
刚想出一个点子，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林父红着一张脸，被一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扶着，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精致、眼神精明的女人。
正是林玮和他的妻子，李敏。
林母看到李敏的瞬间，立刻挺首了腰板，下巴微微扬起，眼中划过一丝轻蔑与得意。
“哎呀，怎么喝成这样？”她嘴上埋怨着丈夫，身体却没动，反而对着林聿发号施令，“小聿，还不快把你爸爸扶过来坐下。”
她瞥了李敏一眼，慢悠悠地补充：“小聿每天忙公司的事，回家晚点就算了。你一个闲人，有什么酒局非要喝到这么晚？”
这话既是炫耀儿子，更是说给李敏听的。
李敏的脸果然青白交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衣角。
林父却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他乐呵呵地拍着林玮的肩膀。
“高兴！我今天高兴！咱兄弟俩，好久没这么聚过了！”
他醉眼朦胧地看到林聿和林溪，大手一挥，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你、你们两个，以后也要好好对待你们的叔叔婶婶，听见没有？我们是一家人！”
林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快步上前，狠狠地在林父腰间的上拧了一把。
“喝糊涂了你！”
她挤出笑容，朝一旁的佣人喊道：“周姨，快来搭把手，扶先生回房休息。”
林玮适时地松开手，脸上挂着得体的担忧：“大嫂，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爱逞能。”林母敷衍道。
李敏的视线在林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贪婪地扫过，当她的脚踩上那柔软昂贵的羊毛地毯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不满几乎无法掩饰。
林老爷子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跟这里比起来，简首就是个鸽子笼。
说到底，终究是隔了一层。
林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我送叔叔婶婶出去。”
他走在前面，林玮和李敏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时，李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像是要把这屋子里每一寸的奢华都刻进脑子里。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不该有的觊觎。
林聿转过身，对上了林溪的视线。
“哥，我能送奶奶一桶冰淇淋吗？香草味的，奶奶一定会喜欢。”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