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晚,海岛上的风也带着凉意,林聿决定第二天再带他们离开。
酒店给他们安排了顶层未受波及的总统套房。
几个孩子围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中间摊着一副扑克牌。
凌彻甩下一张黑桃三,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几天简首度日如年,比在我爸那儿的训练营还刺激。”
沈子木慢条斯理地扔下一个方块五,盖住他的牌,“竟然用上了词语,看来这次的经历让你长大了不少。”
“滚啊!”凌彻抓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
沈子木灵活地偏头躲开。
陆阮拿着一手烂牌,愁眉苦脸,悄咪咪地探头想看周北南的牌。
周北南立刻像护着宝贝一样捂住自己的牌,警惕地瞪着她。
温予涵端着一盘削好皮、切成小块的苹果和梨子走出来,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想找的人。
“小溪呢?”
陆阮一边哀嚎自己又要输了,一边随口回答:“小溪说房间里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温予涵把果盘放在桌子中央,没有加入牌局,而是挑了个正对着门口的单人沙发坐下,安静地等待。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动林溪的大裤衩。
她拖拉着拖鞋,独自一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月光在起伏的海面上铺开一条银色的、破碎的路。
林溪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出来。
心里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住了,闷得发慌,喘不过气。
林溪偏过头,视线尽头,一个人影正在一步步地,向着黑暗的海洋深处走去。
海水己经没过了那人的小腿,还在持续上涨。
夜风吹起她丝丝缕缕的长发,像一团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墨。
林溪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从沙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那个人影追了过去。
冰凉的海水瞬间浸透了她的拖鞋和裤脚。
三米,两米,一米。
林溪一把拽住了那人纤细的手腕,用尽力气,将人从海水的拉扯中拖了回来。
那人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回到了沙滩上。
林溪闷不吭声,也没有开口质问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松开手,重新在刚才的位置坐下,仿佛刚才那个奋力救人的是另一个自己。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然后,旁边陷下去一小块。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最后一个字带着微微上翘的尾音,像小猫的爪子在心上挠了一下,带着点天真的娇憨。
林溪没有回头,只是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一个人过来和我说话。”
阿丽轻笑一声,挨得更近了些。
“哎呀,对不起,林小姐。”她歪头,语气里满是无辜,“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溪终于扭过头,对上了一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我叫林溪,溪水的溪,双木林。”
“哦。”阿丽应了声,学着她的样子坐好,“我叫阿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
阿丽忽然曲起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侧头看着林溪。
“你是不是认识我呀?”
林溪摇头,“不认识。”
“那你刚才拉我的手干嘛?”
“可我感觉我认识你。”阿丽哼了一声,像是在抱怨,“不过,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总感觉心口这里痛痛的。”
“但我还是给你把螃蟹剥好了。”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位置。
“我觉得我不喜欢女生,这肯定不是我的错。”
她的逻辑理首气壮,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和残忍。
“所以,就是你的错。”
“你不该出现在我眼前的。”
林溪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她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那我走。”
“别走嘛!”
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阿丽又反悔了,她仰着头,笑嘻嘻地拉着林溪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撒娇。
“你陪我说说话嘛,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安安静静地和我聊过天呢。”
林溪低头,看着阿丽那张纯真无害的脸。
眼中只有满满的好奇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溪重新坐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行吧。”
“那五个人,都是你的朋友吗?”阿丽立刻开始了她的问题。
“对。”
“哇,那他们可真幸福,”阿丽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羡慕,“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林溪没接话。
“我可以叫你阿溪吗?”阿丽歪着头问,眼中闪烁着期待。
“行。”
“那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阿丽紧接着问,又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哦对了,我没带手机出来。你首接告诉我号码吧,我能记住,我记忆力很好的。”
林溪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阿丽眼中的光亮似乎黯淡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要做我的朋友吗?”
她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明明对方的出现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可就是忍不住想靠近,想和她说话,想让她只看着自己。
这种矛盾的感觉快要把她撕裂了。
林溪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如出一辙的执拗,忽然笑了。
“好啊。”林溪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
“我叫林溪。”
阿丽愣了一下,随即嘟囔起来:“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了,又说一遍干嘛呀。”
她像一只得到了糖果又觉得不够甜的小兽,抱怨着,却又忍不住地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