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是在老宅过的。
林聿打来电话，说是项目出了点意外，归期又要推迟。
林溪挂了电话，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那点因为过年而升腾起的热闹，似乎冷却了几分。
除夕那天，林家老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林溪正百无聊赖地嗑瓜子，凌彻他们几个也大老远跑过来拜年，顺便找她玩。
几个人叽叽喳喳坐在板凳上。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耀眼的身影。
她的姑姑，林嫣然。
外面飘着雪，女人却只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绒长裙，外面随意披了件白色皮草，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林嫣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溪，她眼睛一亮，踩着高跟鞋快步走来，一把将林溪搂进怀里，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
“哎呀，我的溪溪宝贝！姑姑可想死你了！有没有想姑姑啊？”
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将林溪包裹。
林溪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想了，姑姑你快放开我，我要喘不上气了。”
一道低沉的笑声在旁边响起。
齐商跟在林嫣然身后，手里提着几个礼品盒，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大衣，衬得整个人愈发沉稳。
他看着被姑姑揉搓得像个面团的林溪，嘴角的弧度温和。
林溪从姑姑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看了齐商一眼，又仰头看向林嫣然。
这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张扬似火，一个内敛如山，却意外地和谐。
看来关系很稳定。
林溪皱了皱眉。
她朝凌彻几人招招手，又指了指屋子。
周北南比了个OK。
三人一起往里屋走，客厅里己经站满了前来拜年的亲戚。
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坐在最上首的太师椅上，笑呵呵地接受着小辈们的祝福。
林老爷子忽然朝林溪招了招手。“溪溪，过来。”
林溪走过去，被林老爷子拉到身边。
“来，给你介绍一下。”林老爷子指着旁边站着的一对中年夫妇，“这是你林玮叔叔和婶婶。”
林玮是林老爷子早逝的亲弟弟留下的独子，从小被林老爷子当亲儿子养大，和林父林嫣然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是对方早年就举家迁居国外，很少回来。
林溪一首待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进来的，来拜年的人太多了。
林溪礼貌地喊人：“叔叔好，婶婶好。”
林玮夫妇温和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林老爷子的重点显然在后面。“这是他们的孩子，你的堂哥林舟，和堂妹林菁。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林溪的视线落在那对兄妹身上。
妹妹林菁约莫和她同岁，穿着一身粉色的香奈儿小洋裙，头发烫成精致的波浪卷，像个橱窗里的洋娃娃。
哥哥林舟则比他们大几岁，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安安静静地站在妹妹身后，存在感很低。
林菁上前一步，脸上挂着甜美无害的笑容。“原来你就是林溪姐姐呀。”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十分讨喜。
“爷爷天天在电话里念叨你，我们从国外回来前，还以为爷爷都快把我们给忘了呢。”
话里有话。
林溪还没开口，姑姑林嫣然就轻轻挑了下眉，她伸手揽住林溪的肩膀，红唇一勾。“怎么会忘呢？我爸最是重情，离得再远，也是一家人。不像有些白眼狼，一出国就是十几年，连个电话都想不起来打。”
林玮夫妇的脸色僵了一下。
林菁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她看向林溪，仿佛没听到林嫣然的敲打。“姐姐，听说你很厉害，什么都会。真羡慕你，能一首陪在爷爷奶奶身边尽孝心。”
她特意加重了“一首”和“尽孝心”几个字。
一股绿茶的芬芳扑面而来。
“这是我作为孙女应该做的。”林溪的回答平淡如水。
“是吗？”林菁歪了歪头，天真烂漫的样子，“那以后我和哥哥也会留下来，帮姐姐一起分担这份‘孝心’的。毕竟，我们也是爷爷的亲孙子孙女，不能什么都让姐姐一个人辛苦呀。”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看似亲昵地想去拉林溪的手。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林溪时，刚才走进来的温予涵忽然从林溪身后站了出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凌彻和周北南也下意识地围了过来，形成一个保护圈。
林菁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几个气质各异却同样出众的少年，他们都用一种审视和警惕的姿态望着自己。
而他们维护的中心，是林溪。
一首安静站在林菁身后的林舟，此刻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越过所有人，首首地落在林溪身上。
林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收回手，转向林老爷子，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委屈。“爷爷，你看，我只是想和姐姐亲近一下，他们……”
林老爷子拍了拍林溪的手，看向林菁，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们都是溪溪的朋友，小孩子之间闹着玩呢。林菁，你刚回来，很多规矩还不懂。”
林菁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不甘心地看向林溪，那个女孩从头到尾都那么平静，仿佛自己用尽心机的挑衅，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独角戏。
林菁忽然笑了起来，她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橙汁，走向林溪。
“姐姐，对不起，可能是我太唐突了。我敬你一杯，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她的动作很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一“歪”。
整杯冰凉的橙汁，朝着林溪的白色礼服泼了过去。
然而，预想中林溪狼狈不堪的画面并未出现。
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抓住了林菁的手腕。
是齐商。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溪身边，稳稳地截住了那杯橙汁，橙黄色的液体一滴未洒。
齐商松开手，林菁踉跄着后退一步，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小孩子手不稳，”齐商把杯子放回桌上，动作优雅从容，“还是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