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巢穴所在的区域后,沼泽的颜色开始变深,从墨黑变成接近紫黑的色泽。泥浆里浮出些白色的骨头,仔细看去都是人类的指骨,被蛛丝串成圈,像项链般漂浮着。
“前面有光!”宋桃奈突然指向东南方,那里的雾呈现出稀薄的灰白色,隐约有红光透出。她的耳环己经只剩一只,另一只在刚才变成蓝色粉末,“是石碑的光吗?”
江疏寒的小刀突然剧烈发烫,刀柄上的蜘蛛图案张开嘴,吐出条红色的丝,指向那片红光的方向。“不是石碑,”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是守网蛛的母巢。”
顾承突然停下脚步,消防斧的红光变得极不稳定:“母巢里一定有真的蜕壳。”他看了眼肩上昏迷的慕苏,和手背的黑色斑块己经蔓延到了手肘的温予禾,咬了咬牙,“温予禾,你带慕苏回刚才的节点等我们。”
“队长!”温予禾的脸色发白,“我怕……”
“拿着这个。”顾承把半块消防斧扔给她,那是能暂时屏蔽蛛丝的碎片,“我们找到蜕壳就回来接你们。”
温予禾刚接过碎片,沼泽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鸣。所有的雾在瞬间被吹散,露出远处座由蛛丝和白骨筑成的巨塔,塔顶的红光像心脏般跳动着。巨塔周围的沼泽开始沸腾,无数只守网蛛从泥里爬出,形成黑色的潮水,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
“没时间了!”江疏寒的小刀飞向前方,红光在地上烧出条笔首的通路,“跟紧我!”
沈知宁的瓷盘在这时飞至众人头顶,盘沿的藤蔓垂下无数银色的丝,织成半透明的穹顶。蛛丝撞在穹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暴雨打在玻璃上。“这盘快碎了!”她的手指被盘沿割出鲜血,滴在藤蔓上时,那些花纹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白光笼罩的瞬间,所有守网蛛都停下了动作。它们的身体开始抽搐,黑色的外壳逐渐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类似人类皮肤的组织。而在那些组织上,布满了和石碑上相同的藤蔓花纹。
“它们曾经是人……”吴漫野的声音发颤,银手镯微微浮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短暂的停滞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当白光散去时,大家己经冲到了巨塔脚下。塔壁上的蛛丝正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血管在搏动,嵌在里面的白骨随着搏动微微颤抖,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入口在哪!”徐耿欣的铁剑指向塔底个拱形的洞口,那里的蛛丝呈现出腐朽的灰黑色,“剑说这里的封印最弱。”
洞口两侧立着两尊石蜘蛛雕像,眼睛是用红色的宝石做的,正幽幽地盯着来人。顾承刚要迈步进去,雕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射出两道红色的射线,在地面烧出两道深沟。
“有机关!”夏昭棠立刻将最后三根细针扔向雕像,幽蓝的火焰在蛛丝雕像上蔓延,却没能造成任何损伤,“这是石头做的!”
沈知宁的瓷盘突然裂开道缝,她将盘沿贴在雕像的底座上,那些藤蔓花纹立刻像活过来般爬向雕像。石蜘蛛的眼睛红光闪烁,却没能再射出射线。“这雕像和石碑是一起的,”她的瓷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只能干扰一分钟!”
他们趁机冲进洞口。里面是条向上盘旋的石阶,每级台阶都是用脊椎骨拼起来的,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墙壁上嵌着无数只人类的眼球,瞳孔里映出他们扭曲的倒影。
“上面有东西!”宋桃奈的单只耳环射出蓝光,照亮了石阶尽头的平台。那里立着个巨大的蛛茧,足有两人高,茧上的纹路正在缓慢地流动,像人类的血管在搏动。
顾承的消防斧突然发出嗡鸣,斧刃上的红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蜕壳在里面!”
就在这时,整个巨塔剧烈摇晃起来。石阶开始塌陷,从下方传来守网蛛愤怒的嘶鸣。徐耿欣的铁剑突然飞到平台中央,剑脊插入地面,撑起道金色的屏障,暂时挡住了塌陷的碎石。“快!”她的额头渗出冷汗,星图上只剩下最后三颗星还亮着。
吴漫野捡起地上的银手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它掷向蛛茧。红宝石玫瑰在接触到茧子的瞬间炸开,红色的光雨浸透了整个茧。蛛丝像冰雪般消融,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那不是蜘蛛的蜕壳,而是之前在书上出现的蜘蛛,那蜘蛛一半人脸,一半鲜艳夺目的玫瑰花,娇艳欲滴;配着婀娜多姿的上半身,月貌花容;但下半身却有着八条带绒毛的腿,每条腿上泛着绿光,但仔细一看不是绒毛而是刺针;蜘蛛张开嘴,嘴里“呲”的嘲我们吐丝,但她的皮却肤像白玉般温润,背后长着八只透明的蛛腿,正缓慢地扇动着。
“织命蛛……”叶浅失声喊道,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传说它能化人形……”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那是双纯金色的瞳孔。她开口时,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们终于来了……”
巨塔的摇晃越来越剧烈,金色屏障己经布满裂纹。江疏寒的小刀指向少女背后的蛛腿:“蜕壳在哪?”
少女笑了起来,背后的蛛腿突然全部折断,化作金色的粉末。粉末在半空中凝聚成只巴掌大的蜘蛛,身体是半透明的,里面流淌着银色的光。“我己经等了好多年呢,”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开出朵朵红色的花,“谁愿意留下来陪我呢。”
顾承突然冲向那只金色蜘蛛,消防斧却在中途停住——封义的脸出现在斧刃上,正流着血泪看着他:“队长,救我……”
“别信她!”徐耿欣的铁剑突然爆发出最后的金光,斩断了斧刃上的幻象。但守网蛛己经顺着石阶爬了上来,最前面的那只背上,长着封义的脸。
金色蜘蛛突然飞向吴漫野,在接触到她手腕上的手镯的瞬间钻了进去,根本没有人看到。吴漫野的手镯安安静静的戴在手腕处,红宝石玫瑰的花瓣全部合拢,将她的手臂裹成红色的茧。
江疏寒的小刀立刻飞出对着蜘蛛少女的心脏正中靶心,蜘蛛少女发出一声痛呼,立刻毙命。然后蜘蛛少女开始变得透明,变成了蜕壳“带着她离开,迷宫会为你们打开通路……”
巨塔在这时开始崩塌,金色屏障彻底碎裂。江疏寒抓住宋桃奈的手臂,顾承扛起被伤害的吴漫野,所有人跟着徐耿欣的铁剑指引的方向冲向另一侧的出口。身后传来守网蛛绝望的嘶鸣,少女最后的声音在雾里回荡:“救……我……”
当他们冲出巨塔时,沼泽正在退去,露出底下由白骨铺成的地面。远处的节点石碑发出明亮的光,温予禾正背靠着石碑,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消防斧碎片。
吴漫野手腕上的红茧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己经恢复正常的皮肤。银手镯上的红宝石玫瑰完全绽放,中心嵌着只半透明的蜘蛛,正在缓慢地蠕动,但吴漫野并没有感受到。
“结束了?”吴漫野看着艳丽的手镯,只是觉得奇怪,以为只是恢复了力量。
江疏寒抬头望向天空,灰色的雾正在消散,露出布满星斗的黑色幕布。她的小刀回到掌心,刀柄上的蜘蛛图案己经消失,只剩下普通的防滑纹。“不,”她握紧小刀,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蔓延,“只是开始。”
铁剑在这时发出一声轻鸣,剑脊上的星图重新亮起,这次却指向了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