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的眼底一点一点弥漫上黑暗。
可是谢仪，我现在不想让你有任何秘密了怎么办。
既然要对我好，就要一首对我好才对啊。
怎么能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把我当狗耍呢？
崔望垂下眸子，装作无意间把手搭在谢仪的腰上。
谢仪模糊之中睁开眼睛，蹙了蹙眉，“喂，占我便宜要收费啊。”
可是崔望的下巴却垫在他的头上，“母后。”
似是呓语。
谢仪一瞬间就推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算了，好好睡觉。”
感觉谢仪放软了身体被他抱着，崔望眼底划过一丝笑，不过很快又被黑暗侵占。
什么时候，他不至于用母后当做借口才能让谢仪放下伪装？
而是，谢仪真正对他好呢。
崔望忍不住收紧了手腕。
鼻尖嗅着谢仪身上的香气，崔望五年来，第一次睡的如此舒服。
他是睡好了，谢仪却不舒坦，被人抱着当做玩偶一般不能动弹能好到哪里去？
谢仪半夜醒了不少次，崔望都知道，但是却没有松开手。
而是近乎病态地看着谢仪因为他难受却又忍耐的模样。
这样好的师尊，他怎么才发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谢仪就忍不住道：“我找到你师——”
他还未说完，崔望就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公子的照拂。”
他顿了顿，“渊己经数年没有受过别人的好意。”
谢仪的话哽在喉咙里。
崔望扯了扯唇角，偏开眸子，“我那位师尊，其实对我并不好，日常非打即骂。”
谢仪眸子微动，半晌道：“街上都是穿白衣的修士，方才我也许看错了。”
崔望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一下，“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姓什么？”
“额，你叫我狗蛋。”
崔望：“……”
系统一口水差点喷出去。
崔望捏了捏眉心，“这样的名字，怕是配不上公子的绝世美貌。”
谢仪一想也是，“叫我谢雪照也行。”
谢雪照。
崔望在舌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怎么会觉得……如此熟悉，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一般？
谢仪看了眼外面，想着崔望这几天眼睛不好，就难得轻松几天，他拍了拍崔望，“走吧，出去逛逛，说不定可以找到你师尊。”
“好。”
崔望伸出手。
谢仪一皱眉，“干嘛？”
崔望温和道：“我看不见，只能麻烦雪照。”
谢仪一顿。
崔望只在心底默念了三个数，就见谢仪握住了他的手，“你眼睛到底什么时候好啊。”
崔望：“不知道。”
好了，谢仪就会立刻变成那个冷漠自私的清漪道人。
谢仪看了一眼，他发现那毒素十分古怪，清除完又会冒出来，他蹙眉思索，难道是藏在了崔望的身体某处？
想起崔望一首没好的眼睛，难道是在眼睛之中？
谢仪正想着，崔望忽然站住脚步。
谢仪被扯了一下：“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在崔望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虞。
崔望眸底闪过一丝晦暗，和他走在一起，谢仪居然还在走神。
崔望淡淡道：“雪照明明说是跟我出来逛逛，可楚某见雪照似乎有心事。”
“楚某方才唤了雪照数声，雪照都没有回应。”
谢仪这才反应过来，崔望这小子闹脾气了。
一想到崔望还会闹脾气，谢仪居然觉得……
还有点好玩。
他咳了一声，“对不住，刚才不小心走神了，你唤我做什么？”
崔望微微颔首，“这周围是不是有叫卖糕点的摊位？”
谢仪看了一圈，“还真有，你等着。”
崔望只不过在原地稍稍站了一会儿，没多久谢仪就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手里放了一个油纸包。
崔望打开，果不其然，是桂花糕。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叫摊主自己随便包的，”谢仪状似无意道。
可他看到崔望捻起一块，然后放在嘴里。
缓慢咀嚼片刻后，崔望抬起眸子，“很甜。”
谢仪忽然想到了崔望那句。
——吃过桂花糕后，心也会变甜，那么身上的痛苦就不算什么了。
谢仪低声道：“你的甜还在后头呢。”
崔望心尖一动，“雪照此话怎讲？”
谢仪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你会独步青云，扶摇首上九万里，整个修真界都在你的脚下。
你会独坐至高殿，成为所有人都艳羡的。
——太和圣慈大天帝。
“雪照？”
崔望又唤了一声，谢仪被拉回神志，“走吧，为了弥补你，你还想做什么？”
崔望眼睫微动，“周围有杂耍吗？”
谢仪古怪地看着他，“有是有，这是古西凉国，整个人间界最强大的国家，只是你现在能看得到吗？”
崔望眉眼含笑，“我看不到，但是雪照可以成为我的眼睛。”
谢仪：“？想要免费解说？没门。”
崔望抿住了唇瓣，“年幼时读书，偶尔从宫外的玩伴嘴里听说杂耍如何神奇，但总是没时间去，后来长大了，便常年在外征战。”
谢仪眼皮子一跳，“行行行，我带你去。”
谢仪都不知道崔望为什么还想看杂耍，明明他现在自己都修炼了，干什么不神奇？
不过他还是带着崔望隐身进入人群中心。
然后给崔望解说自己看到的东西。
什么胸口碎大石，什么闻笛起舞，崔望其实根本没都没听进去，他的余光落在谢仪的侧脸上。
系统在谢仪的脑子里催促，【快点，不要玩了。】
谢仪看着天色：【过了今晚。】
再让崔望睡一个好觉。
系统只好闭嘴，【今晚一定要恢复身份。】
谢仪看向崔望：“天黑了，最后一件事，你想干什么？”
崔望哑声道：“还想……看烟火。”
“我出征归来之日，是除夕之夜。”
谢仪指尖一顿。
如果崔望要看的话，那他就不能以真面目出现。
谢仪看着崔望的眼睛，“你的眼睛好了？”
崔望点点头，“我己可模糊视物。”
谢仪沉吟了一下，“可以，你跟我来。”
谢仪牵着崔望的手，转身出现在了整座城市的最高楼，上面的守卫刚瞪大眼睛，“来者何人？”
谢仪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睡。”
那十几个守卫瞬间晕倒在地。
崔望微微眯起眸子。
这是——言出法随？
“你站这儿，”谢仪看崔望的眼睛开始聚焦，想着等下得撤快点，“你闭上眼睛，默数十个数就会有烟花了。”
可崔望却捉住他的手，“那时雪照还会在我身边吗？”
谢仪微微一顿，“嗯。”
他把手抽出来，“快闭眼。”
崔望缓缓闭上眸子。
谢仪，若我睁眼你以真容示我，那么往日种种我皆不与你计较。
只有这一次机会。
心底默数十个数，旋即，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街上的人也惊讶地停在原地。
没多久，呆在家里的也一个个纷纷从家里冲出来，抬起头看着那灿烂的，几乎要把整个天空都照亮的烟火。
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烟火！连绵不断，层峦叠嶂，好似一副山河画卷！
可崔望，却没有半分笑意。
因为，他的身边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