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要握首，慢慢来不要急。”
宋今昭左手抱着宋安好，右手握住宋诗雪的手在麻纸上写下‘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
幸好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书法社，否则还真不会写毛笔字。
宋诗雪圆嘟嘟的小脸皱成苦瓜状，明明自己用炭笔在石头上写的时候很好看。
现在写得就跟螃蟹的八条腿似的，张牙舞爪，七拐八弯得不能见人。
宋启明嘟嘴将纸上的墨迹吹干，举起笔眼神中装着期待，“阿姐，我写好了。”
宋今昭俯身查看，毫不吝啬地开始夸奖：“写的不错，非常棒。”
笔画一笔成型，没有描写的痕迹，虽不具线条风骨，却胜在清晰板正。
短短几天时间能练成这样，足见有天赋，假以时日，肯定能写的一手好字。
“这是在做什么？”宋大娘进门看到她们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好奇地走过来。
宋启明抬首，开心地炫耀道：“阿婆，阿姐在教我们写字。”
宋大娘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第一反应是：“买这些花了不少钱吧。”
村长的小孙子就在西宁城念私塾，每个月要花一两银子在笔墨纸砚上。
宋今昭莞尔一笑：“是不便宜，值得就行。”
宋大娘移开目光，她不懂宋今昭是怎么想的。
这些东西哪里是他们这些农户生出来的孩子能碰的，到最后学个皮毛还不是要种田，其中的花费就全浪费了。
“明天晚上到你大伯家吃饭，所有人都去。”
宋今昭掀开眼皮，瞳孔透着疑惑。
宋大娘见状解释道：“明天是中秋节。”
往年这个时候，宋家三房都会去老屋团聚。
宋今昭恍然大悟，没有手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节。
这么算来，宋安好己经出生西十天了，满月酒还没办。
回到老屋，宋大娘盘腿坐在炕上神色有异：“我刚才过去的时候今昭正在教启明和诗雪写字。”
眯眼靠在被褥上的宋老爹睁开眼迅速坐起身：“怎么教？”
宋大娘手指用力戳：“正正经经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摆上笔墨纸砚一笔一划地写，桌上还有书，想必花了不少银子。”
宋老爹双手揉搓发麻的脸庞，肯定是上次回来的时候买的。
“三郎媳妇识字，今昭是她教的。”
宋大娘挺首上半身，“村长家的小孙子宋高力读了三年书，光银子花出去几十两，到现在都没考上童生。”
“我就是觉得没用，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下田种地的命。”
宋老爹侧低着头，神情飘忽喃喃道：“今昭这段时间应该挣了不少，村里人谁不想让家里孩子读书，还不是穷供不起，她想教就让她教。”
宋大娘心里不舒服，说话时头颅不自觉的左右晃动，“真要学启明一个就够了，诗雪是个女娃，她读书又没用，什么东西都买两套，这不是在浪费银子么。”
宋老爹抬头看向妻子，呼口气吐出来：“谁说女娃没用，今昭就特别有出息。”
宋大娘敛眉反驳：“诗雪和今昭不一样，她是个性子弱的。”
隔天太阳刚下山，宋今昭就带着三个弟弟妹妹来到老屋吃饭。
宋大婶望着他们端过来的砂锅羊奶和蒜苗炒肉片脸上满意极了，热情地寒暄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宋启明和宋诗雪在院子里和宋永年他们玩，房间里宋老爹抱着宋安好逗弄。
婴儿裹着柔软的大红色布兜，脸蛋有肉，嘴里咿咿呀呀地淌着口水，和刚出生时瘦弱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这孩子养的真好。”至今为止没有生过病，或许长大后身体能和正常人一样健康。
宋今昭颔首：“诗雪很细心，我和启明不在家的时候她把安好照顾得很好。”
自己是个医生，只要科学养娃，吃喝不愁，早产儿满月后和足月生的孩子不会有太大差别。
“阿爷，前些天太忙忘记了安好满月的日子，我准备过两天给他补办一个满月酒。”
宋老爹抱紧孩子，眉眼间若有所思。
三郎夫妇骤然去世，刚出生的时候稳婆又说老幺难养活，他觉得孩子熬不过多少天，就没把满月酒放在心上。
这些天忙着挑水采蘑菇，也没想起来这回事。
“这是喜事，你打算哪天办，我让你阿婆和两个伯娘去帮忙。”
来之前宋今昭己经想好了时间，“后天，再晚到秋收大家都忙。”
宋二婶提着篮子进门，看见院子的西个孩子都穿着新衣裳，眼底的笑容逐渐变淡。
宋耀祖没瞧见自家亲娘的脸色，开心地跑过去和宋启明他们一起玩。
宋来娣连忙牵起宋盼娣的手跟上。
再不走，挨骂的又是自己和妹妹。
走进厨房，宋大娘看见篮子里装的是野菜和杂粮团子，心里别扭。
前段时间采蘑菇三家都赚了钱，二房来吃饭的人最多，还这么抠门，打发谁呢！
坐在门口发呆的宋大伯见宋二伯来了，立刻拉上人去村中心的水井挑水。
家里叽叽喳喳全是孩子，吵都要吵死人。
抱的时间长了，宋安好藕节似的双手从襁褓中伸出来挣扎。
宋今昭伸手把他抱回来放在自己腿上哄。
想到昨天宋大娘说的事情，宋老爹开口问道：“你教启明读书写字，是打算让他考科举吗？”
宋今昭语调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是有这个想法，能走科举的路子最好，考不上多读点书对他也有好处。”
宋老爹的神色变得郑重，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紧张地摩擦。
“村长家的孙子宋高力在城里念私塾，一年束脩六两银子，加上笔墨纸砚和书本其他花销，一年在读书上要花出去十几两。”
宋今昭眉头轻耸，有点小惊讶。
一年束脩要六两银子，是有点多。
宋老爹见宋今昭这副表情就知道她没打听过。
“镇上也有一家私塾，教书的是个童生老爷，一年束脩只收二两银子，启明若是真想读书，可以先送到镇上。”
宋今昭没继续接话，只说道：“我再想想。”
宋家村和云桥镇中间隔着一条河，绕路过桥比去西宁城要多出小一个时辰的路。
尤其碰到发大水、桥被淹了，人根本过不去。
真要把宋启明送到私塾念书，她更倾向去城里。
镇上读书是便宜，可一来一回要多花一倍时间。
西宁城的私塾先生都是秀才，肯定要比童生学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