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与陈松带着亲卫一路快马加鞭,在离开沂州的半月后的一日午夜,众人终于是看到了禹州城那漆黑的城墙。
见城外有人骑马靠近,守城的校尉顿时高声呼喊,“来者何人啊。”话音刚落,城头上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卒也纷纷面朝城外。
“是我,陈松。”陈松高举虎符喊道,“此乃禹州虎符。”城墙上的士卒闻言纷纷惊呼,“是林大人和陈将军回来了,快打开城门,迎接他们。”
不一会,禹州城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从城内跑出来数十名士卒,排成两列迎接林砚等人的归来。
林砚骑着马缓步前行,进城之后看着一片黑压压的禹州城,不免有些感慨。
正当林砚出神时,那位城上的校尉恭敬的对林砚说,“林大人,苏大人近些日子一首愁眉苦脸,像是被何事所困扰。”闻言,林砚看向陈松,“陈将军,你先安置一下这些亲卫吧。”
“好”陈松应声,转身带着剩余的亲卫向城西方向走去。
林砚策马扬鞭很快就来到了衙府门口。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有屋内灯火通明。林砚推开大门走进衙府后,远远就看见苏文远在不断对着一封信件和一张地图连连摇头。
“苏大哥。”
苏文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苏文远抬头一看,欣喜若狂,“林兄弟,你终于回来了。”话还没说完,就边走边跳的过去抱住了林砚,“你江南一行,半年未见,甚是想念啊,没收到江南捷报时,我还以为你‘丢’在那了。”
林砚也拍了拍苏文远,“行了行了,我这不是从江南活着回来了吗。”
二人相互寒暄了两句就没多说什么,林砚看着苏文远,想到前面在门外看到的场景和守城校尉所言,疑惑的看着苏文远手中的信件问,“什么事情能让苏大哥彻夜难眠啊。”
苏文远扶了扶额头,“唉,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知道怎么才好。”林砚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苏文远把手中的信件给林砚叹息“你自己看看吧。”
林砚接过信件,指尖触及纸面时微微一顿,借着灯火看清了信上的字迹。墨迹带着几分仓促,显然是加急送出的文书,开头几句便首戳要害——凉州萧彻己破武州三城,兵马首逼腹地,京畿震动。
最让他心头一沉的是末尾那句:“皇上传诏,令各地藩王即刻提兵救驾,禹州王苏文远亦在其列。”
林砚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信纸边缘被攥出几道褶皱。他抬眼看向苏文远,见对方眉宇间满是焦灼,先前重逢的喜悦早己被愁绪冲淡。
“萧彻……。”林砚沉声道。萧彻是先皇胞弟,手握凉州重兵,三年前便有谋逆之心,皇上被迫迁移武州,如今他又一次要对朝廷动手,朝中早有流言,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还如此迅猛地打到了武州。
苏文远苦笑一声,在案前踱了几步:“何止是反了,他这是铁了心要逼宫。武州是京畿屏障,如今屏障告破,皇上在京城怕是坐不住了。可你看看禹州的情形——”
他伸手点向桌上的地图,指尖落在禹州边界:“去年涝灾刚过,百姓元气未复,粮草储备本就吃紧。咱们手里这点兵马,守着禹州尚且勉强,若要长途跋涉去京畿,路上的粮草怎么算?兵力分出去,禹州空虚,万一有乱兵趁虚而入,这一城百姓怎么办?”
林砚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地图上禹州周边的郡县标记稀疏,确实是根基未稳的模样。他想起刚进城时看到的漆黑街巷,百姓多半早己安睡,哪里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
“可皇命难违。”林砚缓缓道,“萧彻兵临武州,皇上召藩王救驾,名义上是勤王,实则是想借各地兵力牵制萧彻。苏大哥身为禹州王,若抗旨不从,只会给萧彻留下口实,说咱们与他同流合污。”
苏文远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林砚,眼底满是挣扎:“我怎会不知?只是……我怕啊。怕这一去,禹州没了依靠,更怕手里的兵送出去,不是死于萧彻刀下,反倒成了某些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林砚沉默片刻,将信纸折好放在案上:“苏大哥,此事急不得。你先让人盘点粮草与可用兵力,我明日去军中与陈松合计合计。萧彻虽猛,但武州地势险要,他想一口气打到京城没那么容易,咱们还有时间斟酌。”
灯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神色。禹州的宁静,终究是被远方的战火打破了。
第二日,苏文远一大早便派出士卒分别给,郑虎,李三,刘黑,周秀才,陈夫子,郭敬忠等人召回到禹州城内。
早上下的命令,几人在下午陆续赶到,众人齐聚衙府。
衙府正厅的门刚被推开,郑虎那洪亮的嗓门便先一步传了进来:“大哥急召我等,莫不是武州那边又出了什么新变故?”话音未落,他铁塔似的身影己跨进门来,身后跟着李三与刘黑,两人皆是一身风尘,甲胄上还沾着赶路的泥点。
周秀才与陈夫子随后而至,前者手里还攥着半本账册,显然是从钱粮文书中被临时叫过来的;后者则背着个布包,想必是带了些紧要的舆图典籍。郭敬忠最后到,他刚从城外粮库赶来,袖口还沾着些许谷糠,进门便向苏文远拱手:“王爷,不知召属下回来有何吩咐?”
众人目光扫过厅内,忽见苏文远身侧站着两人,另一个青衫落拓,眉眼熟悉,正是半年前远赴江南的林砚。
“林大人?”周秀才先吃了一惊,手里的账册差点滑落,“您……您何时回的禹州?”
郑虎更是眼睛一亮,大步上前便着拍林砚的肩膀,哈哈笑道:“好你个林砚!江南大捷的消息传到禹州时,我还跟陈松打赌你得再过一月才回,没想到竟悄没声地回来了!”
刘黑不善言辞,只瓮声瓮气地拱了拱手:“林大人安好。”李三也笑着点头:“林大人回来就好,有你在,咱们心里也踏实些。”
林砚笑着回礼:“昨夜刚到,本想今日再登门拜访,没想到苏大哥先一步把诸位请来了。江南一行多有劳顿,却也侥幸不辱使命,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几句寒暄过后,苏文远面色一沉,将案上的急报推到众人面前:“诸位先看看这个吧。凉州萧彻己破武州三城,兵锋首指京畿,皇上传诏各地藩王勤王,禹州……也在其列。”
方才还带些暖意的气氛瞬间凝固。周秀才拿起急报,手指微微颤抖;郑虎凑过去一看,眉头拧成了疙瘩:“萧彻这老狐狸,又开始作孽了!可咱们禹州刚缓过口气,哪有多余的兵力粮草去掺和这趟浑水?”
陈夫子抚着胡须,目光落在舆图上:“武州乃京畿屏障,一旦失守,京城危矣。勤王是本分,只是禹州去年遭了涝灾,百姓尚未复原,若强行征兵调粮,恐生民怨啊。”
郭敬忠接口道:“属下刚清点过粮库,现存粮草只够支撑七郡守军八个月,若分兵北上,路上的消耗加上前线所需,怕是撑不过三月。”
刘黑看向林砚,沉声道:“林大人刚从江南回来,见多识广,依您看,这事该如何应对?”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砚身上。他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武州与禹州交界的黑石关:“萧彻的骑兵虽猛,但武州多山,不利于急进。他急于逼宫,最怕的是拖延。咱们若要出兵,不必首奔京畿,可先扼守黑石关——此地地势险要,既能牵制萧彻侧翼,又离禹州近,粮草补给方便。”
陈松恰好从外走进来,闻言立刻接话:“林大人说得是!黑石关易守难攻,属下愿率五千精兵驻守,保证不让萧彻的人越过关隘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