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定基

2025-08-19 2218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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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州城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城门楼,新挂起的赤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将城砖上残留的斑驳箭痕衬得愈发清晰。苏文远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有披甲的兵士,有扛着锄头的农人,有捧着账簿的小吏,还有围着看热闹的孩童,每个人脸上都漾着同一种光,那是久历战火后终于能喘口气的踏实,更是对未来日子的盼头。

“诸位乡亲,诸位弟兄!”苏文远的声音算不上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沉稳,“今日,咱们该说三声好!”

他抬手,屈起第一根手指:“第一好,谢郭老将军携镇北军弟兄归心!”

郭敬忠往前一步,甲胄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他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花白的眉毛下,那双曾看透无数生死的眼睛里泛着潮意:“老夫征战半生,见过繁华也见过失序,却头回见一城之民与兵同气连枝。郭某在此立誓,余生必护禹州寸土,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镇北军的残部们挺首了脊梁,腰杆里像是突然多了股撑劲——他们终于不再是无家可归的败兵了。

苏文远屈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好,贺陈松将军半月前克复南阳!自此,禹州疆土连成一片,再无内患!”

陈松从人群里走出,他刚从南阳赶回,脸上还带着风霜,粗粝的手掌往腰间一按,单膝跪地:“末将不敢居功!全赖周先生筹谋,弟兄们用命,更赖苏大人后方粮草不断。南阳己安抚百姓,清点仓廪,只待主官入驻,便可恢复生产!”

“说得好!”苏文远扶起他,目光转向一旁含笑而立的林砚,“这第三好,便要论功行赏,让有功者得偿所愿,让禹州的规矩立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几分:“林砚听封!”

林砚上前一步,抱拳而立。阳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臂上,将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映得有些刺眼——那是栈阳道上,为护百姓撤退时被流矢所伤。

“你于栈阳道死战不退,护得万余军民;又协郭将军重整残部,稳住北线。今南阳初定,需得有勇有谋、百姓信服者镇守。特封你为南阳城主,总领南阳军政,赐兵三千,粮万石,可自行任免属官,便宜行事!”

林砚深深一揖:“苏大哥客气了。必不负禹州,不负百姓。”他抬头时,正对上苏文远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主仆的疏离,只有并肩作战的默契——从当初两人初遇时,一个缺粮少兵,一个空有抱负,到如今共掌一方,彼此眼里的信任,早己胜过千言万语。

“周先生、陈夫子!”苏文远转向另一侧,“二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周先生献策取南阳,陈夫子坐镇雁门关牵制凉军,功不可没。特封二位为禹州左右军师,参赞军机,凡军国大事,须经二位过目商议!”

周秀才忙放下手里的砚台,与闻讯赶来的陈夫子一同出列。陈夫子鬓角又添了些白霜,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对着众人一拱手:“老臣朽木,幸得苏大人信任。唯有鞠躬尽瘁,助禹州安邦!”周秀才则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军师之名愧不敢当,不过是多看了几本书罢了。往后定多琢磨些保境安民的法子!”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气氛愈发热络。

苏文远继续高声宣布:“郑虎、李三、刘黑,你们三人随我苏文远出生入死,于乱军之中屡立奇功,特封威远、昭武、破虏三将军,各领一军,分守禹州东、南、西三关!”

郑虎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用力捶了捶胸脯;李三黝黑的脸上泛着红,不住地给周围弟兄作揖;刘黑则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喊:“保证守得跟铁桶似的!”

苏文远目光扫过阶下众将,眼神落在了陈松身上,朗声道:“陈松听封!南阳一战身先士卒,用兵沉稳有度。今禹州兵马初定,需得有铁骨之人总揽军务,特封你为总军统,统辖禹州境内所有兵马,调遣任免皆可便宜行事!”

陈松闻言,猛地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沉闷有力。他抬头时,眼眶微红,粗哑的嗓音带着颤意:“末将陈松,谢苏大人信任!此生唯知军令,唯护禹州,若有差池,任凭处置!”说罢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笃实的声响。

“郭敬忠将军,”苏文远最后看向老将军,“您久掌兵权,经验老道,特封镇北将军,统辖禹州北线兵马,镇守与凉军对峙的咽喉要道,帐下可调度镇北军旧部及新募兵士五千!”

“谢苏大人!”郭敬忠抱拳,声音铿锵有力。他望向北方天际,仿佛又看到了雁门关的烽火,只是这一次,他身后不再是孤立无援的残部,而是整个禹州的底气。

封赏完毕,苏文远走下高台,与众人一一握手。城门口的老槐树下落了满地金黄,有孩童捡起落叶,追着兵士们的铠甲跑,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马蹄声、说笑声,在禹州城上空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林砚望着远处田埂上正在翻土的农人,忽然想起苏文远刚掌权时说的那句话:“治天下,先治民心;安民心,先让他们有饭吃,有屋住。”如今看来,这条路,他们正一步步踩得扎实。

“什么时候动身去南阳?”苏文远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坛新酿的米酒。

“三日后。”林砚接过来,拍开泥封,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开来,“得先去看看陈松说的那处水渠,南阳多旱,得赶在春耕前修通才行。”

苏文远笑着点头,望向南阳的方向,目光悠远:“等你把南阳理顺了,咱们便该想想,如何让禹州的麦子,能种到更远的地方去。”

风从南阳方向吹来,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却让人莫名心安。林砚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苏文远说的,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这满城的烟火气还在,再长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得踏实,走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