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空城计

2025-08-19 1955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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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把雁门关裹得密不透风。林砚刚把最后一批伤兵安顿好,就见赵勇举着火把匆匆跑来,火光映得他脸色发白:“林先生,凉军动了!斥候说周成又带了五千人,正往黑风口挪,离关只有三十里了!”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凉王萧彻这是没死心,想趁他们刚打完硬仗、元气大伤时再来捡便宜。他转身往城楼走,郭敬忠和李虎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关隘里格外沉。

“三万凉军,咱们现在能动的不足两万,还多是带伤的。”郭敬忠的声音压得很低,“硬拼肯定不行。”

李虎攥紧了刀柄:“实在不行,我带剩下的蜀兵去挡!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不得。”林砚摇头,扶着垛口往下看。关外的原野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偶尔闪过几点星火,是凉军的斥候。“咱们拼光了,谁来守雁门?胡人要是再杀回来,这关就真破了。”

三人正沉默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陈夫子提着盏油灯走过来,花白的胡子在灯光下微微颤动:“诸位将军,老朽倒有个想法。”

林砚回头:“夫子请讲。”

陈夫子把油灯放在城砖上,指着关外的地形道:“凉军想夺雁门,无非是看中它地势险要,能挡胡骑,也能南下中原。可他们怕什么?怕咱们与胡人联手,怕腹背受敌。”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咱们不如……让他们‘如愿’进关。”

“什么?”李虎眼睛一瞪,“让他们进来?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非也。”陈夫子微微一笑,“咱们退。今夜就带着伤兵和主力撤往禹州方向,只留少量人在关内造势。凉军见关中空虚,定会进城接管——他们要的是雁门这个关口,不是跟咱们死拼。”

郭敬忠皱起眉:“可他们占了雁门,岂不是更危险?”

“危险的是他们。”陈夫子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黑风口”,“雁门是死地,进得来,出不去。咱们撤到禹州与黑风口之间,卡住他们的后路。胡人刚退,元气未复,见凉军占了雁门,定会疑心他们想独占功劳,不出三日,必来寻衅。到时候,凉军前有胡骑,后有咱们,只能乖乖守着雁门,动弹不得。”

林砚眼睛亮了。这是把凉军架在火上烤——占了关口,却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看向郭敬忠,老将军摸着下巴,忽然笑了:“这招够阴!那老狐狸萧彻想当黄雀,就让他儿子侄孙们在雁门当回瓮里的鳖!”

“可谁来留下造势?”李虎问。

“我留下。”郑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吊着胳膊的布条在风里晃,“我带三百兄弟,多备些火把,夜里在城头来回走,再弄些鼓乐声,保准凉军看不出虚实。”

林砚看着他渗血的肩膀:“你伤还没好。”

“这点伤算个屁。”郑虎咧嘴笑,“当年当山贼时,挨过的刀子比这深多了。再说,我嗓门大,夜里喊几嗓子,能把凉军吓个半死。”

计议既定,众人立刻行动。伤兵们被悄悄扶上马车,主力部队借着夜色掩护,沿着小路往东南方向撤。陈夫子让人把仅存的粮草都堆在城中心,故意露些破绽,又在几处空房里点上长明灯,看着像是守兵的营房。

天快亮时,凉军的斥候果然摸到了关下。郑虎站在城楼,故意让火把照亮自己带血的脸,扯着嗓子喊:“凉军的弟兄们!想进城喝口热汤不?我们将军说了,好酒好肉备着呢!”

周成在关外听着,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派去的人回报,关内灯火通明,隐约有练兵的呼喝声,不像是空营。可昨日的探子明明说,蜀军和镇北军伤亡惨重,根本撑不住。

“将军,进不进?”副将问。

周成盯着城头的火把,心里打鼓。可一想到萧彻的命令——拿下雁门,就能卡住南北咽喉,他咬了咬牙:“进!就算有埋伏,咱们三万人还怕他们不成?”

凉军浩浩荡荡进了雁门关,却发现关内空得只剩下风声。城中心的粮草堆得老高,营房里的长明灯还亮着,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周成心里咯噔一下,刚想下令撤退,就听见关外传来号角声——不是凉军的调子,是胡人的!

“将军!胡人来了!”斥候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来报仇的!”

周成猛地回头,看向东南方向。那里本该是他们的退路,此刻却隐约传来喊杀声——是林砚带着人,把他的后路堵死了。

“中计了!”周成狠狠一拳砸在城砖上,“这是个空城计!”

可己经晚了。雁门关的大门被从外面“帮”他们关上了——郑虎带着三百人在关外砍断了吊桥绳索,又在通往黑风口的路上埋了绊马索。

城楼上,郑虎靠在断墙后,听着关内凉军慌乱的叫喊和关外胡人的号角,掏出怀里最后半块麦饼,慢悠悠地啃着。远处,林砚他们撤退的方向,己经升起了信号烟,那是平安抵达的意思。

风里,似乎飘来陈夫子吟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一首古老的兵书。郑虎听不懂,却觉得心里踏实——他们终于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凉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