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临安来信,凉王破城

2025-08-19 222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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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禾离开半月,禹州的梧桐叶落了一层,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青苔又厚了些。林砚每日在铁匠铺挥锤,火星溅在铁砧上的位置越来越准,只是张铁匠总说他锤头落得太沉,铁料敲得叮当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这日午后,日头正烈,陈松的亲卫突然闯进铁匠铺,粗声道:“林砚,陈都统让你即刻去衙府,有要事。”

林砚擦了擦手上的铁屑,看亲卫神色紧绷,心里咯噔一下。他脱下沾着火星子的粗布褂子,往肩上一搭,跟着往衙府走。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些,几个茶摊的伙计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见他走过,都闭了嘴,眼神里带着慌。

衙府正厅里,苏文远背着手站在窗前,周秀才坐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陈松则捏着一卷纸,指节泛白。三人见他进来,都抬了眼,厅里的空气像被铁匠铺的风箱抽干了,闷得人喘不过气。

“来了。”陈松把那卷纸往桌上一放,纸卷边缘被攥得发皱,“临安来的信,刚到的快马。”

林砚的心沉了沉。他认得那火漆印,是大夏兵部的样式,只是边角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周秀才声音发哑:“凉王……破城了。”

“啪嗒”一声,林砚搭在肩上的褂子掉在地上。他没去捡,只盯着桌上的纸卷,凉州王萧彻的名字像淬了冰的铁,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那是盘踞西北的藩王,两年前冬就听说他囤兵十万,去年以清君侧之名举兵东进,没想到……

林砚一脸凝重地看着陈松,追问道:“皇上如今身在何处?”陈松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回答道:“据我所知,皇上在临安城破的三天前,就己经悄悄逃离了那里,现在正朝着武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林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转头看向周秀才,开口问道:“周兄,可有沈清禾的来信?”

周秀才闻言,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到林砚面前,说道:“我正欲将此信交于你呢,沈姑娘己安全抵达襄阳。”

林砚赶忙接过信笺,小心翼翼地展开,仔细阅读起来。然而,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原来,信中除了报平安之外,还提到了当前的局势。临安己被攻破,襄阳如今也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局势异常紧张。沈家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难以久留,决定离开襄阳,另寻安身之所。

林砚捏着信纸的手指猛地收紧,信纸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墨迹在褶皱里晕开一点,像滴落在宣纸上的血。

信里说,沈家打算往南去,投靠在江州做官的远房亲戚。沈清禾在末尾写,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安定,让他不必挂怀,若禹州安稳,便好生守着老娘和铁匠铺。最后那句“银锁你收着,若有缘再见,便以此为凭”,被他指尖反复,纸面都泛起了毛边。

“襄阳……当真守不住?”林砚抬头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他想起沈清禾翻身上马时那抹月白色的背影,总觉得她该在安稳处绣完那半朵兰草,而不是在兵荒马乱里奔波。

周秀才叹了口气:“凉王破临安后,兵锋正盛,襄阳地处要冲,怕是……”他没说下去,却己足够明白。桌上那封临安来的急报还摊着,字里行间的烽火,仿佛己烧到了千里之外的襄阳城头。

陈松在一旁沉声道:“眼下顾不上襄阳了。苏大人刚召集了守城官,凉王虽未必会来禹州,但周边的乱兵己开始流窜,咱们得先把自己的城门守住。”他看了眼林砚,“你那身武艺,不能只藏在铁匠铺里。张铁匠那边我再去说,从今日起,你随我去校场操练弟兄们。”

林砚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贴身的地方,与那枚银锁隔着层衣料相贴。他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粗布褂子往肩上一搭,只是这次,褂子上沾的铁屑仿佛都带着刃。“好。”

走出衙府时,日头己偏西,梧桐叶被晒得蔫蔫的,落在青石板上,被往来的脚步碾得粉碎。林砚往铁匠铺走,路过街口的茶摊,听见有人在说凉王的军队如何凶悍,说临安城里火光冲天,说南边的百姓都在往更南的地方逃。

他脚步顿了顿,忽然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老娘定是在灶台前转悠,或许正念叨着沈清禾有没有吃到她给的麦饼。他得回去告诉她,沈姑娘到了襄阳,只是要再往南去些,路远,但会平安的。

走到院门口,就见老娘正踮着脚往路口望,手里还攥着块没纳完的鞋底。见他回来,急忙迎上来:“阿砚,衙府里出啥大事了?我听街坊说……”

“娘,没事。”林砚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院里带,“就是调些兵器,我往后要去校场帮陈都统几天。”他顿了顿,摸出怀里的信纸,“对了,沈姑娘来信了,到襄阳了,挺好的。”

老娘接过信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递回来:“我这老眼昏花的,你给我念念。”

林砚展开信纸,声音放得很缓,略过了襄阳的紧张局势,只说沈清禾要去江州投奔亲戚,路途平顺,让她放心。念到“银锁为凭”时,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些。

老娘听完,拍着胸口道:“到了江州就好,那边安稳。”她转身往厨房走,“我给你留了粥,快趁热喝,往后去校场,可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林砚看着她的背影,灶间的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柴火的气息,是这乱世里难得的安稳模样。他摸了摸怀里的银锁和信纸,忽然觉得那银锁的温度,和沈清禾临走时递给他的那一刻,一模一样。

不管她往南去了哪里,只要银锁还在,只要他守得住禹州,总有再见的那日。

他转身往外走,这次是往铁匠铺的方向,脚步比来时沉了些,却稳得很。铁匠铺的风箱声还在呼嗒作响,只是从今日起,这风箱鼓出的,该是能护住一方安稳的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