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阳生异变

2025-08-19 223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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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议事厅里,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松正用炭笔在城防图上圈画,笔尖划过城西的箭楼时,炭灰簌簌落在他缠着布条的左臂上。

“按目前的修补进度,三日内能让西城墙恢复防御。”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苏文远磨得发亮的长矛、郑虎沾着木屑的斧头,最后落在周秀才手里的密信上,“但南阳的援军始终是块心病,赵显经营禹州多年,难保那边没有他的心腹。”

陈松往嘴里丢了颗炒豆子,嘎嘣作响:“怕什么?来了就打!如今粮仓里有粮,弟兄们吃饱了饭,还能怕他们不成?”

郑虎跟着点头,斧头往桌角一磕:“苏大哥说得对!上次在西街,那些铁骑不也被咱们剁了?南阳兵来了,正好让他们尝尝禹州百姓的厉害!”

林砚却皱着眉,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南阳的位置:“南阳守军是正规军,甲胄兵器都比咱们精良。咱们能赢赵显,靠的是民心和出其不意,真要摆开阵势硬碰硬……”

他的话没说完,议事厅的门忽然被推开,周秀才的书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先生!南阳来的急信!”

周秀才拆开竹筒,展开里面的字条时,指尖微微发颤。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从凝重转为复杂,最后竟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怎么了?”陈松率先发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秀才将字条递给众人传阅,声音里带着一丝沉缓:“南阳……乱了。”

字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却把事情说得明白——南阳守将三天前被部下斩杀,城中兵力分裂成三股,正为争夺粮仓打得不可开交,别说派援军来禹州,连守城的兵力都捉襟见肘。

陈松第一个跳起来,把字条往桌上一拍:“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他兴奋地踱着步子,炒豆子撒了一地,“没了援军,咱们就能踏踏实实守着禹州,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郑虎也跟着笑,斧头在手里转了个圈:“那些狗东西自相残杀才好!最好杀个两败俱伤,看谁还敢打咱们的主意!”

苏文远却没笑。他反复看着字条上“争夺粮仓”西个字,忽然想起赵显私库里堆积如山的粮袋。他将字条按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未必是好事。”

众人都静了下来,看向他。

“南阳比禹州大,粮仓里的存粮是咱们的三倍不止。”苏文远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他们乱,是因为分赃不均。可一旦有人胜出,整合了南阳的兵力和粮食……”

他没再说下去,但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饿狼争夺肥肉时会互相撕咬,可一旦有狼独占了猎物,最先盯上的必然是隔壁那只刚填饱肚子、却还没长出尖牙的幼崽。

林砚拿起字条,目光停在“分裂成三股”几个字上:“依我看,这乱局不会太久。南阳守将虽死,但其部下多是常年征战的老兵,迟早会有人靠着兵力或威望胜出。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会把禹州当成嘴边的肉。”周秀才接过话头,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敲在南阳与禹州之间的官道上,“这条道首通城西,骑兵三日就能到。咱们现在修城墙、练兵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在给即将到嘴的肉添点嚼劲。”

陈松脸上的笑容淡了,抓了抓头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完了来打咱们吧?”

“得做两手准备。”苏文远重新拿起炭笔,在城防图上圈出三个红点,“第一,加快修补城墙,在城西、城北各增设三座箭楼,调五百精兵日夜值守;第二,让林砚带些人手,扮成商贩去南阳打探消息,弄清楚那边到底是谁在主事,兵力如何。”

他顿了顿,看向周秀才:“还有,得让百姓们也参与进来。赵显在时,他们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如今要让他们知道,禹州是大家的禹州,守不住城,谁也过不上安稳日子。”

周秀才点头,从怀里掏出另一张字条:“我己经让人去办了。昨日清点赵显府库,除了粮食,还搜出不少铁器,正好让铁匠铺赶制些长矛、弓箭,分给百姓操练。

苏文远也来了精神,往地图上一拍:“我去邻县一趟!上次接妇孺时,见那边有不少猎户,弓箭使得准,正好拉来当弓箭手!”

议事厅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只是这次没人再提“南阳乱了是好事”。阳光移过城防图上的南阳,像一块沉甸甸的阴影,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砚揣着打探消息的令牌走出府衙时,正撞见阿武扶着林砚娘往药铺走。老太太的咳嗽好了些,手里提着个布包,见了林砚就笑:“阿砚,张婶给了几个新蒸的麦饼,你带上路上吃。”

林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麦饼的温热,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粮仓外,那些举着锄头冲上来的百姓。他抬头望向南阳的方向,天边正聚起一团乌云,像极了即将来临的风暴。

“娘,等我回来。”他低声说,转身汇入街上的人流。

百姓们扛着木料往城墙那边走,孩子们跟在后面捡拾散落的木屑,货郎的叫卖声里混着铁匠铺的叮当声。禹州城像一架刚上了油的机器,开始缓缓运转,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远处的南阳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雨,而这场风雨,迟早会吹到禹州的城头。

议事厅里,陈松将城防图折好,塞进怀里。周秀才看着他左臂渗出的血迹,递过一包金疮药:“先换药吧,硬仗还在后头。”

陈松接过药,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决绝:“我亡妻常说,守着百姓,天塌下来都能顶回去。南阳兵来了又如何?咱们有粮,有人,有这满城想好好活下去的人,还怕什么?”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他带血的布条上,也照在城防图上“禹州”两个字上,像是给这两个字镀上了一层滚烫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