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火燎原

2025-08-19 2774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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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的哀嚎还在村口回荡,林砚扶着妇人站起来时,双腿像灌了铅。周围的村民大气不敢出,有几个胆小的己经悄悄往家挪,仿佛多待一刻就要沾染上滔天祸事。

“阿砚……”妇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抓着他胳膊的手冰凉,“咱们……咱们快逃吧?去山里躲躲……”

林砚摇摇头,目光扫过地上哼哼唧唧的官差,又看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逃?往哪逃?这天下之大,哪块土地上没有催命的官差?他低头给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声音稳了稳:“娘,回屋去,把门关好,不管外面有啥动静,都别出来。”

妇人还想再说,被他按着头推进了院门。转身时,他看见晒谷场那边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是昨天夜里围在火堆旁议论的村民。为首的是村东头的张铁匠,手里还握着把没淬完火的柴刀,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阿砚,”张铁匠往前迈了一步,粗哑的嗓子里带着颤音,“这官差……咋办?”

林砚看向地上断了腿的官差,那家伙还在咒骂,污言秽语像粪水一样泼出来。他弯腰捡起块石头,没回头,只淡淡道:“嘴不干净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石头砸下去时,周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张铁匠几人对视一眼,没人说话,却默默往林砚身边凑了凑。

“另一个跑回县城报信了,”林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最多一个时辰,县衙就会派兵来。咱们要么等着被砍头,要么……”

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火苗,在场的人都看懂了。张铁匠把柴刀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攥得更紧:“我儿子上个月被抓去修河堤,活活累死在工地上,连尸首都没回来!这狗官早就该反了!”

“我家存粮也被抢光了,”旁边的刘老五抹了把脸,露出胳膊上青紫的伤痕,“官差说交不出粮食就拿人抵,我这胳膊就是被他们打的!”

议论声又起来了,这次没人再提“株连九族”,只有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像枯草遇了火星,噼啪作响。林砚看着这些面黄肌瘦却眼神发亮的乡亲,忽然想起王掌柜那句“要变天了”。

原来天不是自己变的,是被逼到绝路的人,亲手掀翻的。

“想活命的,跟我来!”林砚往村西头走,那里有间废弃的碾坊,是村里最隐蔽的地方,“张叔,你去敲锣,让各家能拿动家伙的都来,就说……要活命的,去碾坊集合!”

张铁匠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抓起挂在脖子上的铜锣,“哐哐”地敲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村庄里炸开,惊得鸡飞狗跳,却奇异地让人心头一震。

林砚赶到碾坊时,里面己经站了七八个人,都是些常年被官府欺压的汉子。见他进来,纷纷围上来:“阿砚,你说咋干?”

“等。”林砚蹲在地上,捡起根树枝画着村子的地形,“县城来的兵,肯定走东边那条路,村口的石桥是必经之地。咱们把桥拆了,让他们过不来。”

“那要是他们绕路呢?”

“绕路得走后山,那边都是悬崖,只能容一个人过。”林砚在地上圈出个小圆圈,“让身手好的去那边埋伏,滚石头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分派任务,条理清晰得不像个普通农夫。其实他自己也惊讶,那些曾经在历史书上看过的兵法策略,此刻竟能信手拈来。或许人到了绝境,总能爆发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潜力。

外面的铜锣声越来越急,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挤满了碾坊。有拿锄头的,有提镰刀的,甚至还有个半大的孩子,攥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狠劲——他爹娘上个月被饿死了。

“人差不多了。”张铁匠进来,擦了把汗,“村里能动的都来了,一共三十七口。”

林砚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脸。这些人里,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此刻都用一种豁出去的眼神看着他。

“乡亲们,”他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咱们不想反,但官逼民反。今天要么拼一把,要么等着被屠村。我林砚不敢说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但我敢保证,从今往后,咱们不再任人宰割!”

“不再任人宰割!”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很快就汇成一片呐喊,震得碾坊的木梁都在抖。

就在这时,村东头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官差的呵斥。有人从门缝里往外看,脸色一白:“来了!好多兵!”

林砚深吸一口气,抓起墙角那根砸伤官差的木棍:“按刚才说的办!张叔,带五个人去拆桥!其他人跟我走,去后山!”

人群像开闸的洪水,瞬间涌了出去。林砚最后一个离开碾坊,回头看了眼自家的方向,心里默念:娘,等我回来。

他刚跑到后山脚下,就听见村口传来“轰隆”一声——石桥塌了。紧接着是官兵的怒骂声,乱成一团。

“好!”有人低呼。

林砚却没放松,指着山腰的位置:“都藏好!等他们走到最窄的地方再动手!”

三十多号人迅速钻进灌木丛,手里紧紧攥着家伙。林砚趴在一块巨石后面,能清楚地看见山路上的动静。官兵果然绕了路,大概有二十多人,领头的是个骑着马的捕头,正骂骂咧咧地催促手下快点。

“就是现在!”

随着林砚一声喊,早己备好的石头、树干“哗啦啦”滚下去,瞬间把山路堵死。有几个走在前面的官兵躲闪不及,被砸得惨叫着滚下悬崖。

“有埋伏!”捕头又惊又怒,拔出腰刀,“给我搜!抓住一个砍一个!”

官兵们散开队形往山上冲,可山路狭窄,根本施展不开。村民们虽然没打过仗,但常年在山里劳作,身手灵活得很,借着地形优势,用石头、弓箭(其实就是削尖的木棍)不停地袭扰,把官兵耍得团团转。

林砚瞅准机会,一箭射向那个捕头。木棍没射中要害,却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带起一串血珠。捕头吃痛,翻身下马想躲,张铁匠从旁边跳出来,一柴刀劈在他背上。

捕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领头的一死,剩下的官兵顿时慌了神,有几个首接扔下刀往回跑。林砚喊了声“追”,村民们像下山的猛虎,嘶吼着冲上去。

这场仗打得乱七八糟,却赢了。

当最后一个官兵被打倒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山风吹过,带着血腥味,却没人觉得恶心,反而有种奇异的畅快。

“我们……赢了?”刘老五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血刀。

林砚望着山下的村庄,又看向远处青溪县的方向,眼里的火苗越烧越旺。

“这只是开始。”他说。

夕阳彻底落下去了,夜幕笼罩大地。但碾坊里点燃了火把,三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听林砚讲下一步的打算——去邻县找那些流民暴乱的队伍,联合起来,一起推翻这吃人的世道。

火把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有疲惫,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

林砚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农夫林砚了。他是点燃这把燎原之火的人,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往前闯。

因为他身后,是无数和他一样,想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