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民林砚

2025-08-19 1874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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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后脑勺传来的钝痛像带着钩子,一下下往天灵盖里钻。林砚挣扎着想抬手揉揉,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灌了铅,稍一用力,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麻。

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出租屋那盏泛黄的吊灯,而是一片灰扑扑的茅草——不,是茅草屋顶,稀疏的缝隙里能看见灰蒙蒙的天,像块被水泡透了的脏抹布。

“嘶……”林砚倒抽口冷气,猛地坐起身,后脑勺的疼瞬间炸开。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土坯墙歪歪扭扭,墙角堆着半捆干柴,一张破木桌缺了条腿,用块石头垫着,桌角爬着几只的蟑螂,见了人也不躲,慢悠悠地挪着。

身上盖的是件打满补丁的粗麻布被子,硬邦邦的,还带着股说不清的霉味。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同款粗麻短打,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腕细得像根晾衣杆,手心却布满了厚茧,虎口处还有道没长好的疤。

这不是他的手。

林砚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记得自己昨晚还在公司加班改方案,对着电脑屏幕眼皮打架,最后好像趴在桌上睡着了……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阿砚?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林砚转头望去,见一个穿着同样破旧、面色蜡黄的妇人端着个豁口的陶碗走进来,眼眶红红的,看见他坐起来,明显松了口气,“可算醒了,昨儿个被那伙官差推搡着撞在石头上,吓死娘了。”

娘?

林砚脑子里一片空白,陌生的称呼和眼前这张全然不熟的脸,让他喉咙发紧。他张了张嘴,想问“你是谁”,却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先一步响起:“水……”

妇人连忙把碗递过来,碗里是半碗浑浊的水,漂着点草屑。“慢点喝,锅里还温着点米汤,等会儿给你盛。”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又像是怕碰疼他,犹豫着缩了回去,“那伙挨千刀的,不过是催缴夏粮,至于对咱们这些老百姓动粗吗?你爹就是为了护着那点口粮,被他们……”

说到最后,妇人的声音哽咽起来,用袖子抹了把脸。

夏粮?官差?爹?

零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往林砚脑子里撞,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

这里是大夏朝的青溪县,他现在的身份也叫林砚,是个十八岁的农家少年,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户。昨天县里的官差来催缴粮食,今年收成本就不好,家里实在拿不出,他爹争执不过,被官差推倒在地,他上前理论,也被推搡着撞了后脑勺,就这么晕了过去——然后,来自现代的林砚就占了这具身体。

而原主的爹,在他晕过去后,好像……没再起来。

林砚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娘”的妇人红肿的眼睛,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要承接这具身体的人生,和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苦难。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提醒着他最现实的问题——活下去。

不管是穿进了书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不管这具身体的过去有多惨,现在,他就是林砚,一个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底层草民。

妇人听见他肚子叫,连忙擦了擦眼泪:“我这就去给你盛米汤。”

她转身走向屋角那个小小的土灶,林砚顺着看过去,只见灶台上放着一个小陶罐,里面的米汤估计也就够一碗的量。他又看向窗外,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间更破旧的柴房,墙角堆着的几捆麦子,看着就瘦弱干瘪。

这就是这个家的全部了。

林砚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后脑勺的疼还在,但比起心里的茫然和沉重,似乎也没那么难忍了。他走到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个小小的院子,泥土夯实的地面坑坑洼洼,院墙边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青菜。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屋顶的烟囱大多没冒烟,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某种……绝望的气息。

“苛政猛于虎”,这句在历史书上看过无数次的话,此刻无比真切地砸在了林砚的心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冰凉的空气。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连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都一无所知——他就像一张白纸,被猛地丢进了这片贫瘠而残酷的土地。

但他不能死。

不管是为了这具身体的母亲,还是为了自己,他都得活下去。

林砚攥紧了手心,感受着那道旧疤的粗糙触感。从今天起,他就是草民林砚了。

先活下去,再想别的。

他转过身,看向正在灶台边忙碌的妇人,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坚定:“娘,米汤……分着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