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女子风骨、借题发挥

2025-08-23 2447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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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香伊第一个鼓掌,银灰旗袍在掌声里晃动,像极了猎猎作响的战旗:“说得好!我爹常说‘保家卫国不分男女’,这花木兰才是真风骨!”

卖花姑娘抹着眼泪笑:“这姑娘厉害!比那些只会骂女子的酸秀才强多了!”

老秀才沉默半晌,忽然对着时念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多了几分释然:“时老板,这诗……能抄一份给老夫吗?”

时念笑着点头,浅醉立刻取来纸笔,流芝放下琵琶,研墨时手腕还在因激动而轻颤。

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戏台的《木兰辞》抄本上,也落在那些或激动、或沉思、或落泪的脸上。

时念忽然觉得,这场辩论会早己超越了“旗袍是否轻浮”的争执——

她们在讨论的,是女子能否有自己的铠甲,能否有自己的战场,能否在史书的字缝里,为自己争一席之地。

“阿福,”时念低声对跑过来的阿福道,“去备些笔墨,把《木兰辞》抄一百份,送到街上去。”

时念抬手压了压,喧闹的大堂渐渐安静。她走到戏台边缘,指尖拂过那件月白旗袍的盘扣,声音清得像洗过的月光:“诸位争论旗袍是否轻浮,说到底,是在争‘怡红院配不配谈风骨’。”

老秀才握着刚抄好的《木兰辞》,指尖微微发颤。

“以前的怡红院是什么模样,我不否认。”

时念的目光扫过巷口的方向,那里曾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如今种着两株新栽的海棠。

“可现在的怡红院,每月缴的税银比三家绸缎庄加起来还多,账本经得起顺天府查验;

姑娘们唱的是《水调歌头》的豁达,演的是《西厢记》的赤诚,哪一句唱词辱没了斯文?”

她拿起浅醉绣的旗袍样稿,举过头顶:“这旗袍领口掩到锁骨,开叉只到膝盖,内衬缝着三层软纱,比寻常襦裙还严实。

可为何没人说‘穿绫罗绸缎的大家闺秀轻浮’,偏要盯着我们这些靠唱戏谋生的女子?”

卖花姑娘突然喊道:“我知道!因为她们怕我们活得太像人!”

这话像把钝刀,割得不人红了眼眶。

时念点头,声音陡然拔高:“南齐律法写着‘凡良民皆可经商’,没写‘青楼出身者永世不得翻身’;

写着‘男女平等纳税’,没写‘女子穿衣需经男子许可’!”

她转向那群老秀才,目光灼灼:“诸位捧着《礼记》骂我们失德,可曾见过香巧为了绣好一朵兰草,扎破了好几根手指?

可曾见过流芝背诗词背到深夜,烛泪滴在书页上?

她们靠本事吃饭,凭清白立足,难道不比那些只会用‘礼’字杀人的伪君子更有风骨?”

白胡子老者突然咳嗽一声,拐杖往地上一顿:“罢了,是老夫迂腐了。”

他看着戏台中央的时念,青布旗袍在烛火下泛着柔光,“这旗袍……”

确实蔽体,也确实好看。

老秀才们面面相觑,最终纷纷拱手,竟有大半人留下来要了《木兰辞》的抄本。

辩论会散场时,夕阳正斜斜照在怡红院的匾额上。

左香伊拽着关念慈的手,银灰旗袍的开叉扫过青石板:“明日我就去裁件新旗袍,穿去演武场!”

关念慈的水绿裙摆晃出细碎的响:“我要绣上木兰从军的纹样!”

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飞出春螺巷。

皇宫御书房里,南齐帝捏着《木兰辞》的抄本,指腹在“雄兔脚扑朔”那句上反复。

太监总管垂首侍立,听着帝王低笑出声:“这女子,倒会借题发挥。”

案上还摆着顺天府的密报,说怡红院的姑娘们穿旗袍逛书店、听评书,引得盛京女子纷纷效仿。

南齐帝忽然道:“把朕那件织金蟒袍取来。”

他对着铜镜比划,忽然觉得龙纹缠身的袍子太过笨重,倒不如时念设计的旗袍利落。

“传旨,”

帝王转身,眸中闪过一丝兴味,“赏怡红院云锦十匹,就说……朕也觉得这旗袍不错,让她将旗袍的样子送进宫里来。”

梁王府的水榭上,许澜沧正听沧九读《木兰辞》。

湖风卷着荷叶的清香,拂过他指间的玉扳指。

“‘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许澜沧低吟,忽然笑了,“这等气魄,倒比东宫那堆胭脂水粉强多了。”

沧九补充道:“听说太子殿下砸了刚做好的旗袍样稿,骂时念‘妖言惑众’。”

许澜沧挑眉,将抄本丢进水里:“他越急,我们越该稳着。”

他望着宫墙的方向,“去给时念送些上好的杭绸,就说……梁王觉得《木兰辞》该谱成曲子。”

东宫的琉璃瓦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太子许承珏将《木兰辞》撕得粉碎,纸屑混着胭脂水粉撒了一地。

“女子从军?简首荒谬!”

他踹翻妆台,描金的镜匣摔在地上,映出他扭曲的脸,“不过是群妓子,也配谈风骨?”

侍女颤声劝:“殿下息怒,宁家倒了,咱们还有机会……”

“机会?”

太子冷笑,抓起一把碎纸掷向窗外,“连父皇都觉得那旗袍好看,你让我怎么争?”

他忽然想起时念在辩论会上的话,像根刺扎在心头——

“律法若割向受害者,不如烧了”。

盛京城的另一端,宣威将军府的演武场上,左香伊穿着银灰旗袍,正挥剑劈开木桩。

红腰带随动作飞扬,竟比铠甲更显英气。

左乾站在廊下,看着女儿一剑劈断三指粗的木桩,忽然抚须大笑:“好!这才是我左家的女儿!”

他接过家丁递来的《木兰辞》,读着“万里赴戎机”那句,忽然道:“明日备马,我要去怡红院听戏。”

而盛京书院的油灯下,温公子正给流芝的诗集写批注。

窗外传来学子们诵读《木兰辞》的声音,他忽然在“双兔傍地走”那句旁画了只小兔子,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像颗小小的海棠花。

怡红院的烛火亮到深夜。时念看着伙计们将《木兰辞》的抄本捆成束,准备明日沿街派发。

浅醉走进来,手里捧着件新旗袍,湖蓝色的缎面上,木兰持枪的身影绣得栩栩如生。

“念姐,林老说明日就修改编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