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拓印、红绸

2025-08-23 2364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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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时念进来,他立刻起身拱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羊皮书上时,亮得像藏了星子。

“时老板,冒昧打扰了。”

何鑫智的声音带着书卷气,“前几日听方大人说,那些好词都是您从这书上译出来的?”

时念把羊皮书推过去,指尖在看不清晰的封面上顿了顿:“何山长也对异邦文字感兴趣?”

何鑫智没急着翻书,反倒从袖袋里摸出张纸,上面抄着《知否》的词,边角己经被得发皱。

“实不相瞒,我是被这词吸引来的。‘绿肥红瘦’西字,把暮春的生机与萧瑟全写透了,可这‘英文’若真是异邦文字,怎会藏着这般贴合咱们文脉的句子?”

他抬眸时,眼里带着学者特有的执拗。

“我翻遍了南齐的异邦典籍,从未见过这种文字。时老板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拓一份回去研究?若是能解开这文字的秘密,说不定能让更多佳作现世。”

时念看着他指尖常年握笔磨出来的薄茧,突然想起现代图书馆里那些对着古籍钻研的老教授,心尖莫名软了软。

“拓印可以。”

她抽过一张宣纸铺在书上,“但有个条件——山长若研究出什么,得先同我说。毕竟这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总不能让它流落到不明不白的地方。”

何鑫智立刻点头,眼里的雀跃藏不住:“自然!我若研究出眉目,第一个就来告知时老板!”

他拓印时格外小心,指尖捏着墨锭轻轻扫过,连羊皮书边缘的污渍都仔细避开。

时念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方仲文为何找他——

这人眼里只有学问,倒比那些精于算计的官员干净得多。

正这时,浅醉抱着个锦盒走进来,见有客人,脚步顿了顿。

“念姐,许大夫让人送药来了,说这是新配的去疤膏,比上次的见效更快。”

她把锦盒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扫过何鑫智手里的宣纸,“这是……”

“何山长在拓印英文书。”

时念打开锦盒,里面的瓷瓶比上次的更小巧,瓶身上还刻着朵极淡的兰花,“浅醉来得正好,你脸上的疤淡了些吗?”

浅醉下意识摸了摸侧脸,耳根微红:“己经不疼了,吴婶说抹药时能闻到桂花香。”

何鑫智突然停了手,目光在浅醉脸上顿了顿。

那道曾狰狞如蜈蚣的疤痕,如今只剩道极淡的粉痕,被时念用胭脂描成两朵小巧的海棠,倒比寻常女子的花钿更添了几分灵气。

他突然想起昨日在茶肆听的闲话,说怡红院的姑娘被划伤后,老鸨为了给她讨公道,硬是守株待兔把花月楼的人送进了顺天府。

“时老板倒是心细。”

何鑫智重新拿起墨锭,声音软了些,“我原以为……罢了,是我以偏概全。”

他原以为青楼老鸨都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眼里只有银子,却没见过谁会为一个“过气”的姑娘请名医、讨公道,更没见过谁会把伙计当人看。

方才进门时,他瞧见那个叫念八的汉子蹲在门槛上吃包子,见了扫地的老厨娘还笑着递过去半个。

时念没接话,只是把新药膏推给浅醉:“今晚登台前再抹一次,林老说你新排的《桃花扇》身段极妙,可别让疤痕绊了心神。”

浅醉笑着应了,抱着锦盒转身时,裙摆扫过何鑫智的案几,带起的风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药膏混着她发间脂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半点没有勾栏女子的艳俗。

何鑫智拓完最后一页,小心翼翼把宣纸吹干:“时老板,这拓本我先带走,三日之内必来复命。”

他起身时,目光落在墙上的节目单上,《武家坡》的新唱段旁标着“凝霜反串薛仁贵”,字迹娟秀,倒像是姑娘们亲手写的。

他突然想起方仲文说的“怡红院是藏污纳垢之地”,喉间莫名有些发紧。

“对了。”

何鑫智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昨日我在书院见到李贤公子,他说要捐五百两银子修缮校舍,还说……是受了怡红院的启发,想做些正经事。”

时念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却笑得温和:“那倒是要恭喜山长了,有了银子,书院的孩子们就能多买些笔墨。”

何鑫智走后,念八才凑过来:“他这话谁信?李贤捐银子,指不定是想在读书人里刷名声!”

盛京书院的学子家中实在困难的人又有几个!

“刷就刷吧。”

时念望着窗外,晨光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巷口走过。

何源手里提着个食盒,看方向是往梁王府去的,“他越想装好人,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她拿起那瓶新药膏,指尖着瓶身的兰花。

许澜沧倒是会做人,知道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放火的事,他己经查到了李贤头上。

后院突然传来一阵笑闹,时念走过去一看,见凝霜正踩着板凳往梨树上挂红绸,浅醉和流芝在底下扶着凳子,香巧举着刚绣好的“怡红院”牌匾,要往门楣上挂。

“念姐你看!”

凝霜从树上跳下来,红绸在她身后飘成一片霞,“林老说今日是好日子,挂点红绸能压邪祟。”

时念望着她们眼里的光,突然想起穿越过来的那个黄昏。

那时候的怡红院,窗棂上结着蛛网,姑娘们眼里只剩麻木。

不过一个多月,竟像是换了个天地。

“挂吧。”

她笑着退开两步,“再让吴婶多做些杏仁酥,今日来的客人,每人送一块。”

正说着,乔章林匆匆跑进来,手里捏着张纸条:“念姐,何会计让人带话,说梁王殿下问您,那本羊皮书,能不能借他也瞧瞧?”

时念接过纸条,见上面还有行小字:“太子让人去书院找何鑫智了。”

她指尖在纸条上捏出褶皱,抬头时正见凝霜把红绸系成个蝴蝶结,风一吹,红绸扫过“怡红院”的牌匾,像给那三个字镀了层暖光。

“告诉何源。”

时念把纸条塞进袖袋,声音里带着笑意,“晚些时候带着厨房的戚风蛋糕去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