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捐书、送礼

2025-08-23 2479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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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从妆奁里取出支羊脂玉簪,“把这个带回钱府,说……

就说是我给母亲的念想。”

那玉簪是当年她嫁入宫中时,母亲亲手给她插在发间的,说是“钱家的女儿,走到哪都不能失了体面”。

如今看来,所谓体面,从来不是藏着掖着,是懂得什么时候该放手。

钱府的动作快得惊人。

次日天未亮,两辆马车就堵住了国子监的大门。

车夫们卸下的樟木箱子堆成小山,最上面的箱子敞开着,露出里面泛黄的书卷,封皮上“钱氏藏书”的朱印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家主有令!”

管家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得像敲锣,“这些古籍,全捐给国子监!

从今往后,学子皆可借阅!”

正在晨读的学子们涌出来时,都被这阵仗惊得说不出话。

王思哲挤在最前头,见管家指挥人开箱,里面的《西域水经》《齐民要术》都是连盛京书院都没有的孤本,指尖激动得发颤。

“钱家这是……”

绿袍学子喃喃道,“转性了?”

王思哲却忽然明白。他想起时念说的“世家不是铁板一块”,想起渠南学子联名书上钱家几位老秀才的签名,原来有些转变,早就在暗处悄然发生。

消息传到怡红院时,时念正在给新排的《孔雀东南飞》改戏词。

阿福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还攥着张国子监的布告,上面列着钱家捐赠的书目,密密麻麻写满了三页纸。

“念姐你瞧!钱家捐了两百多本!孙家也派人来说要捐!”

阿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他们这是……怕了?”

时念放下笔,目光落在戏词里“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那句,忽然笑了。

“不是怕了。”

她望着窗外巷口的马车,那里正有学子往国子监赶,“是想通了。”

她想起流芝成婚时那些淬了毒的流言,想起付兴博在除夕宴上的刁难,想起自己当初咬牙排《废汉帝》时的决绝。

那时只想着不能让流芝受委屈,没成想一步步走到今天,竟撬动了连皇帝都头疼的世家根基。

“若当初他们没对流芝出手,”

浅醉端着新沏的茶进来,闻言接话,“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时念接过茶盏,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或许吧。

但有些账,迟早要算。”

她想起叶道荣那日在雅间里说的“每个读书人心里都有个长安”,忽然觉得,流芝的婚事不过是根引线,真正点燃这把火的,是天下寒门对“知识平等”的渴望。

原来这场看似偶然的变局,早有伏笔。

若不是叶道荣恰好回京,若不是他那句“知道了”,若不是他在御书房里的力挺,就算她折腾得再凶,恐怕也抵不过世家的雷霆手段。

“阿福,”

时念忽然道,“把那套《三国演义》全本找出来,送去叶府。”

“给叶老?”阿福愣了愣。

“嗯。”

时念点头,望着戏台前依旧伏案抄书的身影,“就说……多谢他让长安的月光,照进了盛京的寻常巷陌。”

春螺巷的风卷着抄本的纸页声掠过回廊,混着远处国子监传来的钟鸣,像首唱给新生的歌。

时念望着那些年轻的、专注的侧脸。

她忽然觉得,所谓大势所趋,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力挽狂澜,是无数普通人的渴望汇聚成河,终究要冲破堤坝,奔向该去的地方。

而她和怡红院,不过是恰好站在了河岸边,递了一把能渡河的桨。

立夏的风带着槐花香漫进春螺巷时,怡红院的戏台正搭着新布景。

青布裁成的荷叶垂在廊柱上,被风掀起时簌簌作响,倒真像池塘里翻涌的绿浪。

浅醉穿着水绿色的戏服,正对着铜镜描眉,尾梢的胭脂被她画得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娇俏。

“流芝说今日带新做的绿豆糕来。”

浅醉对着镜中的自己笑,指尖拂过鬓边的珠花,“温公子新得了位苏州师傅,做的糕点比吴婶的还甜。”

时念正坐在回廊下翻戏本,闻言抬头望了眼巷口:“她倒是清闲。”

“温家老太太疼她呢。”

负责敲锣的小伙计插嘴道,手里的锣锤在掌心转得飞快,“前几日我去采买,见温府的马车停在布庄门口,说是给流芝姑娘扯新料子做戏服。”

时念笑了笑,没接话。

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戏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着《孔雀东南飞》的唱词,“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的字样被晒得微微发烫。

她忽然想起流芝成婚那日,自己站在温府门口说的“若他敢怠慢,咱们就掀了花轿”,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巷口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几个穿着半旧儒衫的少年跑过,书包上绣的“云河村”字样在风里晃悠。

时念认得他们,是念五带回来的孩子,如今在盛京书院附设的蒙学念书,每日放学都要绕到怡红院门口,隔着门槛喊一声“念姐好”。

“念五的杂货铺生意怎么样了?”

时念问刚从外面回来的阿福,他手里还攥着张账册,棉袍的袖口沾着点油渍。

“好着呢!”

阿福把账册往石桌上一放,粗声粗气地说,“昨日我去瞧,他正给绸缎庄送货,铺子里的针头线脑摆得整整齐齐,连吴婶都说比杂货铺的老掌柜会做生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几个孩子,有的不肯念书,非说要学打铁、做木匠……”

时念往戏台那边瞟了眼,见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帮着伙计搬道具,一个踮脚往布景上钉荷叶,一个蹲在地上给木凳刷漆,动作虽生涩,却透着股认真。

“随他们去。”

时念翻过一页戏本,“我说过,该放手时就得放手。

念五当年要离开怡红院,我没拦着;

如今孩子们想学手艺,他也该学着尊重。”

阿福摸了摸后脑勺,似懂非懂地点头:“也是。

那打铁的小子力气大,前日帮十二抬布景,比谁都稳当。”

正说着,巷尾传来货郎的吆喝声,“卖花嘞——”的调子拖得长长的,在槐花香里荡开。

时念抬头望去,却没瞧见熟悉的身影,往常这个时辰,张招娣早该挑着花担经过,篮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