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新年礼

2025-08-23 2386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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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八和念九捧着礼盒往队伍里走,见人就塞一个。

排在最前的狄英杰接过礼盒,入手沉甸甸的,红绸上还沾着淡淡的墨香,心里顿时犯嘀咕:难不成是些寻常的糖糕点心?

他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

关秋恺捧着礼盒站在雅间门口,手指颤抖着拆开红绸,露出里面蓝布封皮的册子,封面上“三国演义全本”六个字用金粉写就,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全本……竟是全本!”

关秋恺的声音劈了叉,引得周围人都涌过来瞧,“我年前求了时老板三回,她都说译文没弄好……”

雅座的客人也纷纷拆礼,狼毫笔的笔杆泛着紫檀木的光,笔锋圆润,一看就是上等的湖笔;

卡座的客人打开礼盒,两盘精致的小食摆在里面,一碟杏仁酥一碟桂花糖,香气漫开来,馋得首咽口水。

狄英杰这才慌忙拆开自己的礼盒,蓝布封皮的册子落在掌心,比关秋恺的那本还厚,末尾竟还粘着张戏单,用簪花小楷写着“三顾茅庐 正月十五开演”。

“居然是全本……”

他喃喃道,手指抚过“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回目,忽然觉得手里的册子重得像块金砖,“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队伍里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捧着狼毫笔反复,说这比书院先生用的还讲究;

带孩子的妇人捏起块杏仁酥,酥皮簌簌掉在掌心,甜香混着巷口的灯笼气,竟让人忘了排队的枯燥。

阿福正指挥伙计往院里搬道具,见这阵仗,悄悄凑到时念身边,棉袍的袖子蹭过她的披风:“念姐,您这是……”

他压低声音,眼里的惊惶藏不住,“把《三国演义》全本送出去,他们知道了剧情,往后谁还来看话剧?”

时念望着狄英杰他们围着册子争论的模样,忽然笑了,指尖在灯笼的流苏上轻轻划着。

“你觉得,人们看《武家坡》,是为了知道王宝钏最后有没有等到薛仁贵?”

阿福愣了愣:“当然不是,是为了听凝霜姑娘的转音,看浅醉姑娘的水袖……”

“就是这个道理。”

时念打断他,目光落在戏台中央的红绸上,风掀起的褶皱里,能看见后台忙碌的身影,“文字是死的,可戏是活的。

诸葛亮的羽扇怎么摇,张飞的丈八蛇矛怎么挥,这些才是他们来怡红院的缘故。”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何况,他们捧着全本回去,对着‘草船借箭’的文字,会不会更想看看,咱们怎么把漫天箭雨搬上戏台?”

阿福这才恍然大悟,挠着头嘿嘿笑起来:“还是念姐想得深!

这就跟卖糖画似的,先给颗糖尝尝,勾着他们天天来买!”

时念没接话,只是望着巷口越聚越多的人。

灯笼的光落在他们脸上,映出或惊喜或激动的神色,像幅流动的画。

她忽然想起念五今早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杂货铺的招牌己经挂上了,叫“念记杂货”,字是乔章林写的,笔锋里带着股不服输的硬气。

“念八,去把新做的戏报贴出去。”

时念忽然道,“就说今晚加演《兰亭序》,凝霜姑娘主唱。”

念八应声跑开,红绸包裹的礼盒还在人群里传递,像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狄英杰终于挤到雅间门口,手里的全本《三国演义》被同伴们传看,册页翻动的轻响混着兴奋的议论,竟比戏台上的锣鼓还热闹。

“时老板这招太高了!”

周子昂扇着折扇,语气里的不屑早没了踪影,“这全本送得,往后盛京的书生怕是天天都得来蹲点!”

狄英杰深以为然,指尖在“三顾茅庐”的戏单上重重一点。

他仿佛己经看见,正月十五的戏台中央,凝霜反串的诸葛亮摇着羽扇,对着刘备说出“愿效犬马之劳”,而台下的喝彩声,定能掀翻怡红院的屋顶。

暮色渐浓,春螺巷的灯笼次第亮得更暖了。

时念站在门口,看着宾客们涌进院里,忽然觉得这正月初七的风,都带着股甜丝丝的味道。

她想起现代超市开业时的试吃活动,想起那些为了赠品排起的长队,忽然笑了。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在盛京城的屋顶上。

春螺巷的青石板被灯笼照得发亮,最后一批客人的谈笑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怡红院的朱漆大门在风中轻轻晃动。

“砰——”

大力和念一合力关上厚重的门板,门闩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响,像给这场喧闹的开业画上了句点。

两人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粗布袖口沾着糖葫芦的糖霜,显然刚才在巷口和孩子们闹了好一阵。

“可算清净了。”

念一捶着腰,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声,“狄公子他们愣是缠着十二问‘温酒斩华雄’的细节,差点……”

大力扛着扫帚往后台走,嗓门比戏台上的张飞还响:“吴婶留了馄饨,去晚了怕是要被阿福那小子抢光!”

两人的笑声混着风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戏台两侧的灯笼却依旧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绢面,在地上投下晃动的花影,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浅醉提着盏羊角灯,顺着回廊往账房走。

水绿色的裙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几片碎叶,灯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得眉峰间的忧虑愈发清晰。

账房的窗纸透着微光,隐约能看见时念的身影。

她正坐在案前,面前摆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吴婶做的荠菜馅,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顺着窗缝漫出来,勾得浅醉的肚子轻轻叫了声。

“念姐。”

浅醉轻叩门板,灯笼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晃。

“进来吧。”

时念的声音混着汤匙碰碗的轻响,带着几分暖意。

浅醉推门进去时,正撞见时念舀起个馄饨,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案上还摊着本账册,“书肆分成”那栏用朱笔圈了圈,旁边压着张《三国演义》的戏单,上面“三顾茅庐”西个字被描了又描。

“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