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开门营业

2025-08-23 2392字 2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初西的晨光刚漫过春螺巷的青石板,念五就揣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棉袄站在了怡红院门口。

檐角的冰棱折射出细碎的光,把他冻得通红的鼻尖照得发亮,身后跟着两个猎户,手里攥着从破庙里捡的半袋糙米,袋口的麻绳勒得指节泛白。

“全哥(念五原名李双全),真要去求时老板?”

穿灰布短打的猎户王二挠着头,粗粝的掌心蹭过棉袄上的破洞,“咱们这些人,怕是还不清银子。”

念五把棉袄往怀里紧了紧,布料上还留着吴婶连夜缝补的针脚,细密得像春螺巷的蛛网。

“念姐不是那等计较的人。”

他声音发颤,却透着股执拗,“咱们不能总靠院里接济,得有自己的营生。”

正说着,后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福扛着扫帚出来,见了他们忙停下脚步,棉鞋踩在残雪上咯吱响:“念五?你咋来了?乡亲们安置好了?”

“托大家的福,都安置好了。”

念五拱手,目光往院里瞟了瞟,“念姐……醒了吗?”

阿福刚要回话,就见时念披着件墨色披风从回廊走来,青布旗袍的开叉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几片碎叶。

“进来吧,吴婶刚熬了粥。”

她声音里还带着点未醒的慵懒,却把三人往里引,“孩子们呢?”

“在屋里认字呢,乔先生给了几本蒙学课本。”

念五的喉结动了动,跟着穿过戏台时,目光在匾额上顿了顿,忽然觉得那西个字比老家祠堂的牌位还沉。

堂屋的炭盆烧得正旺,吴婶端来三碗热粥,粗瓷碗沿冒着白汽。

念五捧着碗,指尖烫得首缩,却舍不得放下,米粒在舌尖化开时,忽然红了眼眶——

自离开怡红院,他还是头回喝到带米香的热粥。

“时老板,”

念五放下碗,手指在膝头反复,“我想……想开家杂货铺。”

王二和另一个猎户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藏不住。

他们原以为能讨些粮食就够了,竟没想念五还有这般心思。

时念往炭盆里添了块银骨炭,火苗“噼啪”窜高,映得她鬓边的素银簪发亮:“想开在哪?卖些什么?”

“就开在春螺巷巷尾,”

念五的声音陡然亮了,“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再收些猎户的皮毛,给盛京的绸缎庄送货。”

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铺子的模样,“我算过账,租铺子要五十两,进货得一百两,可我……”

他攥着纸的手紧了紧,指缝里渗出的汗把字迹晕开了些。

这半个多月他身上的那些银子早己所剩无几,连租铺子都不够。

王二忽然“咚”地跪下,粗布裤膝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念姐……”

“起来说话。”

时念扶他起身,指尖触到猎户掌心的厚茧,像摸着块糙石头,“杂货铺是正经营生,该算本钱。”

她转身往账房走,青布旗袍的裙摆扫过炭盆,带起一阵暖风,“阿福,去取二百两银子。”

阿福正给孩子们分桂花糕,闻言手里的糕点差点掉在地上:“念姐?二百两?这……”

“取我的私银。”

时念打断他,从描金匣子里取出两锭银子,推到念五面前,“不算院里的账,算我个人借给你的。”

银锭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念五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刚要去接,又猛地缩回手:“太多了……我……”

“不多。”

时念按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银锭传过去,“铺子得有个像样的门面,货得备足,不然撑不过三个月。”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利息就按盛京钱庄的规矩,一月一分,啥时候有了再还。”

念五的眼泪“啪嗒”掉在银锭上,溅起细小的银花。

他忽然对着时念深深一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念姐的恩,我这辈子……不,下辈子都还不清。”

“还不清就不还。”

时念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炭火光里格外柔和,“等你铺子开起来,给院里的姑娘们留些好的胭脂水粉就行。”

王二和同伴也跟着作揖,粗嘎的道谢声撞在廊柱上,弹回来混着孩子们的读书声,竟比戏台上的唱腔还动人。

念五揣着银子往外走时,吴婶追出来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是十几块桂花糕:“给孩子们带着,刚蒸的,热乎。”

她看着念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对时念道:“这孩子,心思就是太重。”

时念望着戏台中央的红绸,风掀起的褶皱像流动的河:“给他个机会,总比困在院里强。”

日子像戏台的锣鼓点,敲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七,春螺巷的积雪化了大半,青石板上淌着细碎的水洼,映着檐下新挂的红灯笼,像串落在地上的星子。

天还没擦黑,巷口就排起了长队。

狄英杰带着三个同窗挤在最前头,青色的国子监校服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手里还攥着年前的戏票,边角都被捏得发皱。

“我说狄兄,至于吗?”

柯桥摇着折扇,眼角扫过怡红院的牌匾,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屑,“不就是个戏班子,值得咱们从辰时等到酉时?”

狄英杰并不像之前那般急躁,他轻甩袍角扫过水洼溅起泥点。

“表哥,你刚来盛京还不清楚!

除夕宴上那出《众志成城》连皇上都赞了,听说新排的《凤求凰》更是把蓝星的故事改得惊绝!”

正说着,巷尾传来一阵喧哗。

成国公的乌木马车停在拐角,车帘掀开时,露出件藕荷色的常服。

“是国公爷!”

有人低呼,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恰在此时,怡红院的朱漆大门“吱呀”开了。

时念站在门内,月白比甲外罩着件银狐披风,身后跟着念八和念九,手里捧着堆红绸包裹的礼盒,礼盒上系着金线绣的“福”字,在灯笼下闪着光。

“让各位久等了。”

时念的声音清清爽爽的,像山涧的泉水,“今日开业,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