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告别
“嘘！”少阳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声音小点。
韩宇赶紧捂住嘴，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那馆长最孝顺他老娘，”少阳润继续说道，“就因为老人家牙口不好，整天到处找各种美食方子。前些日子还特意派人去江南，就为了寻一份点心的做法。”
韩宇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手中那张写着奶香糕配方的纸张。纸上的字迹工整清秀，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那是柳芸昨晚写下的。
就在这时，柳芸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香菇肉丸汤进来，汤香四溢，勾人食欲。她刚踏进门槛，就见韩宇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之大把她都吓了一跳。
“娘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韩宇一脸懊悔地说道。
柳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汤水差点洒出来。她稳了稳手中的碗，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抽什么风？”
韩宇激动地挥舞着方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娘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去崇文书馆借书，特意琢磨出这奶香糕方子给我当敲门砖？”
柳芸和少阳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要是碰巧，你信不信？”柳芸把汤放在桌上，轻声说道，“我就是单纯想吃奶香糕而已。”
“不可能！”韩宇坚定地摇头，眼睛亮晶晶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娘子一定是早就想好了，故意不告诉我，就等着我自己发现。”
看着他一脸感动的样子，柳芸实在不忍心打击他。阳光照在他脸上，那种傻乎乎的表情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行了行了，快洗手吃饭吧。”她转移话题，整理着桌上的碗筷，“明天得早起赶路。”
韩宇应了一声，推着少阳润去洗手，又冲着院子里喊：“大郎，你们几个也快来洗手！”
春日的院子里，花香四溢。阿山正在院中洒扫，听到喊声抬起头来应了一声。阿珑则在厨房帮忙，香味不时从那边飘来。
饭后，赵氏提着食盒走人，院里只剩下柳芸一家和少阳润一行人。暮色渐渐笼罩下来，院子里升起几盏灯笼，将整个院子映照得温暖而静谧。
阿山、阿珑等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说说笑笑，气氛融洽。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大家都熟络了不少。灯光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想到明天就要回府城，楚府的下人们都有些不舍。就连一向稳重的少阳润也暗自叹气，楚府虽然富贵，却没有这里来得自在。
夜色渐深，韩宇把吃撑的少阳润送回桂院，回来就跟着柳芸屁股后面转悠。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拉得老长。
“娘子，你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他凑上前，眼巴巴地看着柳芸。
柳芸继续收拾着明天要用的东西，头也不抬。
“娘子，是不是有话没说完？”他又往前凑了凑。
“娘子...”
柳芸被他烦得不行，抬脚就踢了他小腿一下。月光下，她的动作看起来倒不像是真的生气，反而带着几分娇嗔。
“赶紧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嘞！”韩宇揉着腿，笑嘻嘻地跑了，留下一串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
柳芸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这人挨打还挺开心？月光下，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夜色渐深，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蛙鸣，和着晚风，像是大地的摇篮曲。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赵氏就起来准备路上吃的点心。阿珑也来帮忙，两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一起烤酥饼、做果酱。香味飘散在清晨的空气中，勾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韩宇也难得地早早起来，坐在院子里晨读。竹简摊开在石桌上，他一边读一边认真地在纸上做着笔记。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继续读书。
做完功课，又开始认真检查要带的行李和给楚府的礼物。昨天还嬉皮笑脸的人，今天倒是格外认真。每一样东西都仔细检查过，生怕有什么遗漏。
晨光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他明白，机会难得，必须好好把握。崇文书馆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不能有丝毫懈怠。
晨光熹微，几个孩子围坐在饭桌前，匆匆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他们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生怕错过去书院的时辰。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韩宇放下筷子，看着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皱眉提醒。
大郎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吃饭，二郎三郎更是连头都不抬，只顾着往嘴里扒饭。倒是幺女四娘抬起头，冲着父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但随即又埋头扒饭。
看着孩子们这副急匆匆的样子，韩宇心里泛起无奈。这些小没良心的，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阿爹，”大郎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们先走了。”
“等等！”韩宇连忙叫住准备起身的孩子们，“在家一定得听阿娘的话，别调皮捣蛋。功课要是有不懂的，先记在册子上，等阿爹一回来就继续教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个孩子的脸庞，又补充道：“千万别去烦你们阿娘。”
“知道了！”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应道，随即一溜烟地跑出了堂屋。
韩宇站在门槛边，望着孩子们拖着沉重的书箱往大院门口跑去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涩。这些年来，他为了选士考奔波，和孩子们聚少离多，难怪他们对自己越发生疏了。
“阿爹！”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喊从村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宇抬头望去，只见四娘正站在马车的车辕上，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你这次必须得过啊！”
这一声呼喊，让韩宇瞬间热血沸腾。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坝上，开怀大笑：“四娘放心，等爹回来，你就是举人小姐了！”
柳芸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对父女的互动，嘴角微微抽搐。这画饼的本事，倒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不过看着丈夫脸上洋溢的笑容，她又不忍心说什么。
“好！”四娘欢快的应声在山谷间回荡。
韩宇站在原地，闭目聆听着女儿的回应，心中满是甜蜜。这个幺女最懂事，总是能在他最需要鼓励的时候给予支持。
“阿山来了。”柳芸轻声提醒。
院外传来马蹄声，韩宇这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他走到柳芸身边，望着妻子清丽的面容，眼中满是柔情：“娘子，等我回来，保证让你高看一眼。”
柳芸浅笑着点头：“好，我等着。”她从不说丧气话，这一点总让韩宇心生感激。
阿山帮着韩宇将行李装上马车，临行前，韩宇又依依不舍地看了柳芸一眼，这才坐上马车，朝她挥了挥手，便放下车帘。这干脆利落的样子，反倒让柳芸有些意外。
柳芸骑马送他们到青石镇，目送车队上了官道才转身离开。她并不知道，自己刚一转身，某人早已撩开后车帘，偷偷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真没出息。”同车的少阳润忍不住嘲讽，“才刚分开就这样，若是日后外任，这不就生无可恋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狐疑地看向还在抹眼角的弟子：“你可想过纳妾？”
韩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老师，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敢不敢的问题啊。”
车厢内一时沉默。少阳润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心中好笑。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天下，千万别被情丝缠身。”片刻后，少阳润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师，”韩宇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您说我要是这次还考不中，娘子会不会休了我？”
少阳润哭笑不得，抬手轻拍弟子的天灵盖：“放心，泰朝没有女子可以休夫的律法。”
看着韩宇松了口气的样子，少阳润在心里暗自叹息。其实他很清楚，对于柳芸这样的女子来说，什么律法规矩都束缚不了她。但眼下科考在即，这种打击士气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马车缓缓向前，车轮碾过官道上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韩宇靠在车厢上，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