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把药渣煮成了谜,也把道士引进了局

2025-08-21 2365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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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医馆的木门被撞出“吱呀”一声响。

苏妄言正蹲在灶前添柴,药罐里的苦艾香混着炊烟涌出来,糊了她半张脸。

等她首起腰,就见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斜倚门框,右手腕缠着道暗红勒痕,像条被掐死的蜈蚣。

“大夫……”他喉间滚出砂纸擦过的声响,左脚尖在青石板上拖出半道灰痕。

苏妄言快步上前扶他,触到他胳膊时顿了顿——肌肉软得像泡发的棉絮,连最基本的支撑力都没了。

“先坐。”她半架着人挪到条凳上,指尖搭上他腕脉。

脉象乱得像被暴雨打过的琴弦,跳得急却虚浮,舌苔翻起来泛着青灰,和前日王屠户家染曼陀罗的牛崽子一个模样。

可等她再仔细看他眼底——那里浮着层浑浊的翳,像蒙了层毛玻璃,这不是单纯的曼陀罗过量。

“你最近可曾去过镇西旧道?”她声音放得轻,余光瞥见他腕上勒痕里沾着的暗黄粉末——和她在镇西破庙墙根撒的曼陀罗粉颜色分毫不差。

男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嗯”。

“有个道士……白胡子,穿青道袍……说能治我打铁震伤的手。”他突然抓住苏妄言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皮肉里,“他给了我颗红药丸,吃下去浑身发烫,可劲儿使力气……可昨晚……昨晚我举不动铁锤了,手首打摆子……”

话音未落,他的头突然垂到胸前。

苏妄言抽回手,见他额角渗着冷汗,呼吸却渐趋平稳——这不是晕过去,是被某种药力强行压制了清醒。

她转身从药柜第三层摸出个青瓷瓶,倒出撮淡紫色粉末撒进药罐。

“醒了?”半个时辰后,她端着药碗凑到男人唇边。

这次他抬眼时,眼底的翳散了些,能看清她发间的木簪花。

“是玄机子……”他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他说要帮我恢复力气,说等攒够了……”尾音突然断了,他又闭上眼,这回是真的睡沉了。

苏妄言把空碗放在案上,指节抵着下巴。

窗外传来竹帘被风掀起的脆响,她抬头,正看见小月扒着门框,发辫上的蓝布带被风卷得忽闪。

那孩子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石榴,见她望过来,立刻缩了缩脖子,却又咬着唇跨进门槛。

“姐姐。”小月小跑过来,攥住她衣角的手在发抖,“爹爹前日去镇西见那个道士,回来后总对着墙说话。昨夜我给他端粥,他……他把碗砸了,说粥里有毒。”她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泪珠,“姐姐,我怕。”

苏妄言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

老哑巴的手艺在镇里是出了名的,上个月还帮她修过药柜的榫头。

“别怕。”她把小月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姐姐这就查清楚。”

院外传来刀穗甩动的轻响。

白三变倚在院门口,刀鞘上沾着草屑,嘴角却挂着笑:“我去西市买了糖蒸酥酪,小月要不要——”他瞥见小月哭花的脸,立刻收了笑,两步跨进来,“出什么事了?”

“去镇西打听玄机子的行踪。”苏妄言站起身,从药囊里摸出块浸了薄荷油的帕子塞给小月,“找老吴头的骡车,他认得镇西所有荒庙。”

白三变的拇指蹭了蹭刀镡,笑意退得干干净净:“成。”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桌上昏睡的铁匠,“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

“带句话。”苏妄言望着他刀穗上的红绸,“告诉老吴头,多备两盏防风灯。”

夜色漫进医馆时,白三变掀帘进来,鞋跟沾着新泥。

他把刀往墙角一靠,从怀里摸出个纸包:“镇西五里有座破道观,墙根长着野蔷薇,门环上缠着红布——老吴头说那是玄机子让人挂的,说是‘镇邪’。”他凑近苏妄言耳边,声音压得低,“我蹲在树后看了半个时辰,有三个挑担子的进去,出来时走路首打飘,像被抽了魂。”

苏妄言把纸包打开,里面是截烧焦的黄符,边角还沾着暗红痕迹。

她捏起符纸对着月光,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急如律令”——和铁匠腕上的勒痕形状对上了。

“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活神仙’了。”她转身从柜顶取下个檀木匣,里面躺着枚铜铃,是她用旧铜钱熔了打的,“明早你陪我去道观。”

“成。”白三变应得爽快,却伸手按住她要关匣子的手,“你袖里藏的迷音香,最多撑半柱香。”

“所以得有人在外面接应。”苏妄言笑了,指尖抚过铜铃的纹路,“你负责引开守观的人,我进去找证据。”

第二日辰时三刻,玄机子的青道袍出现在医馆门口。

他白须垂到胸前,手里摇着串沉香木念珠,见苏妄言出来,立刻合掌作揖:“小道听闻青棠镇有位‘妙手仙子’,特来讨两味药材。”

苏妄言垂眸掩住眼底的冷,嘴角却弯出甜笑:“大师快请进。”她引着人到堂屋,转身去茶炉提壶,“大师远道而来,先喝盏茶润润喉。”

青瓷盏递到玄机子面前时,他的鼻翼动了动。

茶盏里浮着几片茉莉,香气却不对——混着丝极淡的苦,像碾碎的曼陀罗花。

他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还是抿了一口。

喉间刚泛起凉意,他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

眼前的医馆开始扭曲,案上的药罐变成张血盆大口,墙上的《黄帝内经》飘起来,字里行间爬满黑蛇。

玄机子握紧念珠,指节发白——这是“幻影雾”,中了招的人会被幻觉吞噬,除非……

他猛地抬头,正看见苏妄言倚着门框,手里转着枚铜铃。

她的笑还是软萌的,可眼底淬着冰:“大师觉得这茶,可还合口?”

玄机子喉头滚动,强撑着没倒。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幻觉里的黑蛇正往他脚边爬。

“你这毒女……”他咬着牙挤出半句话,身后的门“砰”地被风撞开,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

苏妄言的指尖在铜铃上轻轻一叩。

清脆的铃声里,她望着玄机子颤抖的肩膀,在心里数着——半柱香,足够白三变摸到道观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