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装乖巧的样子,最擅长骗人

2025-08-21 2622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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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的梁上结着蛛网,霉味混着铁锈味首往鼻腔里钻。

苏小棠被铁链锁在墙根,手腕上的红绳蹭破了皮,那是阿姊用旧帕子给他编的。

他盯着脚边晃动的火把影子,听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娃娃倒沉得住气。”赤眉老怪的破锣嗓子在头顶炸响,络腮胡上沾着血渍,不知是刚杀了哪户村民。

他蹲下来,布满老茧的手指捏住小棠下巴,“你阿姊昨儿还在公差跟前掉金豆,说什么‘阿弟采野花’——合着都是演的?”

小棠咬得嘴唇发白,想起阿姊教他的“挨打要咬牙,疼也不喊娘”。

可当赤眉老怪从怀里摸出块糖饼时,他喉咙还是动了动——那是他在镇口糖画摊盯了三天的桂花糖饼,阿姊总说“等医馆赚了钱就买”。

“你阿姊没来。”赤眉老怪把糖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另一半在小棠眼前晃,“她带着白三变在医馆煎药呢,说不定正数着公差送的参须乐呵。”糖饼的甜香钻进鼻腔,小棠想起阿姊昨夜给他擦药时说的话:“要是有人用你馋的东西哄你,先想想他图什么。”他猛地偏过头,糖饼“啪”地砸在墙上,黏住半只死蜘蛛。

赤眉老怪的脸色沉下来,站起身时带倒了火把。

火苗舔着墙角的干稻草,小棠盯着那点火星,突然听见阿姊的声音在耳边响:“要是着了火,铁链锁不住你,往东边跑,那里有个狗洞。”他手指悄悄抠住铁链与石墙的缝隙——阿姊说过,这破庙的墙是三十年前的老泥砖,年久失修。

第二日清晨,青棠镇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

苏妄言提着竹编药篮站在赵捕头府门前,素色裙角被风掀起一道褶子。

她抬手敲门时,指甲盖在木门上掐出月牙印——昨夜在破庙外蹲了半宿,手早冻得没知觉了。

“苏姑娘?”开门的是赵捕头的小徒弟,见她眼眶泛红,忙不迭去喊人。

赵捕头出来时正系着腰带,见她膝盖上沾着草屑,眉心皱成个结:“不是说过有难处来衙门?

这大清早的——“

“大人!”苏妄言突然跪下去,药篮“哐当”落地,几株晒干的紫苏滚到赵捕头脚边,“小棠不见了!

昨儿夜里他说要给张阿婆采野菊,我打了盆热水等他泡脚,可到现在......“她抓起赵捕头的裤脚,指节发白,”您前儿还说要送参须,小棠最记挂张阿婆的病......“

赵捕头被拽得踉跄两步,低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

那双眼像浸在晨雾里的潭水,明明含着泪,却清得能照见他腰间的捕快腰牌。

他喉结动了动,弯腰要扶:“快起来,这事儿我肯定管。”余光瞥见药篮里半卷药方,墨迹未干的“张阿婆寒症”几个字刺得他心口发紧——这姑娘上月为张阿婆熬了七夜药,镇里谁不知道?

苏妄言被扶起来时,袖中半块碎瓷片划破掌心。

她咬着唇摇头:“我知道大人忙,可小棠才十岁......”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卖糖画的吆喝,“桂花糖饼嘞——”她猛地一颤,指尖死死抠住药篮边缘,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赵捕头重重拍了下腰刀:“刘二!

带两个兄弟去镇东查,王五!

你去问卖货郎有没有见着那小子!“他转头对苏妄言露出个安抚的笑,”苏姑娘先回医馆,有消息我让人跑着去报。“

午后的医馆后院飘着艾草香。

苏妄言蹲在药炉前,用木勺搅着深褐色的药汤,看药渣在沸水里打着转。

她数到第七个泡时,门轴“吱呀”一声响,白三变的破刀鞘先探了进来。

“你这汤熬的是补药?”他靠在门框上,刀穗子上的铜铃叮铃作响,“我闻着倒像......迷魂散的味儿。”

苏妄言没抬头,勺柄在掌心压出红印:“赵捕头派了人,可赤眉老怪的窝在南山沟,公差进不去。”她舀起一勺药汤,看它顺着勺沿滴回锅里,“小棠昨儿摸黑塞给我半块糖饼,沾着墙灰的——破庙东墙有个狗洞,他记着呢。”

白三变踢开脚边的药渣,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打算怎么救他?”

她忽然笑了,眼尾还沾着晨露似的水光:“白大哥觉得,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弱女子能做什么?”

白三变盯着她发顶的碎发——那是昨夜在破庙外蹲守时被山风吹乱的。

他想起前日她替老周头接骨时,捏着骨头“咔嗒”复位的手稳得像铁钳,突然咧嘴:“演戏。”

药炉“咕嘟”一声翻起大泡,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眉眼。

苏妄言伸手试了试药温,指尖在锅沿敲出轻响:“赤眉老怪要的是‘毒心罗刹’的宝贝,我得让他信......我就是那个苏妄生。”

月上柳梢时,南山沟的猎恶团据点飘起炊烟。

苏妄言裹着件灰布斗篷,蹲在离井台三步远的草丛里。

她摸出个青瓷小瓶,瓶口对着井沿一倾,米白色粉末随着晚风簌簌落进井里——这是用曼陀罗花和蝉蜕磨的迷音散,能让喝了水的人三刻内听见幻声。

井边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她屏住呼吸,看着两个巡夜的黑衣人踢开草丛:“什么玩意儿?”其中一个弯腰时,她迅速将一枚银簪插在井台石缝里——簪头雕着曼陀罗花,是原主贴身之物,簪尾刻着“苏妄生”三个字。

“头儿!”黑衣人捡起银簪的喊声响彻山坳,“毒女的簪子!”

赤眉老怪的笑声从据点里炸出来,震得屋檐的瓦都往下掉:“好个苏妄言,敢单枪匹马闯老子的窝!”他提着鬼头刀冲出来,刀光映得他眉间的红痣像滴血,“给老子把那小崽子看好了,等毒女进来,老子要她亲眼看着......”

话音未落,据点里传来“当啷”一声响。

被锁在柴房的苏小棠踢翻了装面的木碗,面条黏在黑衣人甲的裤腿上。

他抹了把沾着面汤的嘴,眼睛亮得像星子:“你们说我阿姊快死了?

可我阿姊说过,她死的时候......会放三把火。“

黑衣人乙刚要骂,窗外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火光从东边狗洞窜进来,映得少年脸上的面渣都发着光。

他举起从面碗底抠出来的碎瓷片——那是阿姊昨夜塞在他手里的,“阿姊说,要是着火了,就用这个撬铁链。”

夜色如墨,山林间火光西起。

苏妄言蹲在据点后墙的树杈上,看着赤眉老怪带着手下往火场跑。

她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偷来的猎恶团女弟子服饰,衣领上的曼陀罗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风卷着烟味钻进鼻腔,她摸了摸袖中截断的刀——白三变的刀鞘还在医馆,可刀穗子上的铜铃,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发出极轻的,叮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