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姐弟俩的药膳汤,煮的是命也是情

2025-08-21 2690字 4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晨雾未散时,苏妄言己蹲在灶前添柴。

砂锅底的水刚冒细泡,她捏着根竹片顺时针搅动,药香混着柴火的焦甜在厨房里漫开——合欢花的清苦、酸枣仁的微酸,还有她特意加的半把安魂草,叶片碾碎时渗出的那丝凉,正好压一压小棠夜里翻涌的惊悸。

“阿姊。”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苏妄言转头,见小棠倚在门框上,青布衫的前襟皱成一团,眼尾还沾着昨夜梦魇的泪渍。

他右手攥着块帕子,是昨日她新绣的并蒂莲,边角被揉得发毛。

“醒得早了?”她放下竹片,起身时顺手抹了把灶边的水渍,“再睡会儿?

安神汤快好了。“

小棠没动,只盯着她发顶的木簪。

那簪子是前日他在后山捡的黄杨木,磨了半宿才送她的——此刻木簪斜斜别着,发尾有几缕散下来,沾着熬药时腾起的水汽。“阿姊昨夜又没睡。”他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我听见你在院里走,鞋跟磕着青石板,一下,一下......”

苏妄言的手指在砂锅沿轻轻一扣。

她想起后半夜小棠又惊喘着坐起,她抱着他拍背,摸到他脊背薄得像片竹篾;想起自己后来坐在门槛上,数着更漏等天亮,数到第三遍时,听见东墙根的蛐蛐突然噤声——许是有夜猫子路过,许是......她垂眸看汤里翻卷的药渣,“阿姊不困。”她伸手揉了揉小棠发顶的呆毛,“快过来坐,汤要稠了。”

小棠蹭到她身边,鼻尖刚碰到药香就皱起眉头:“又放安魂草了?”

“就一小把。”苏妄言舀起半勺汤吹了吹,“你看,颜色都没深多少。”

小棠抿了一口,凉丝丝的苦味漫开,却在喉间泛起点回甘。

他盯着汤里浮动的合欢花,花瓣被煮得半透明,像极了上个月他在溪边捡到的蝴蝶翅膀。“阿姊,”他突然说,“我梦见...梦见那天山洞里的脚步声。”他攥着帕子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不是赤眉老怪的,是...是更轻的,像猫走路。”

砂锅“噗”地溢出个泡。

苏妄言的瞳孔缩了缩,旋即又笑:“那是山风刮过枯枝呢。”她用指腹抹掉小棠嘴角的药渍,“等天暖了,我们去西坡种桃花。

桃花开了,风里都是甜的,哪还有空刮枯枝。“

院外传来竹板敲动的脆响。“苏小娘子!”白三变的嗓门裹着晨露撞进来,“新采的夜交藤,可着后山最肥的几株薅的!”

苏妄言掀帘出去,正见白三变倚在篱笆边,肩头搭着个青布包,刀鞘上还挂着片没抖落的草叶。

他歪头笑:“怎么?

见着我比见着药材还愁?“

“愁你又要蹭午饭。”苏妄言伸手去接布包,却被他反手举高。

“先听个信儿。”白三变收了笑,眼神往屋里瞥了瞥,“江湖上有传言,说有人在北境见着‘毒女’了。”他故意拖长音调,“你猜是谁?”

苏妄言的指尖在布包结扣上顿住。

她想起前日整理药账时,发现少了半瓶鹤顶红——原主留下的毒药,她早该烧了的。“墨笔生?”她抬眼,正撞进白三变微愕的眼神,“那老匹夫最爱替人写状子,去年在沧州替盐帮平事,被我断了三条财路。”

白三变愣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把布包塞进她怀里:“行啊你,藏得比我刀鞘里的刀片还深。”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那老东西身边跟着两个带刀的,你...多留意。”

“知道了。”苏妄言攥紧布包,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半露的药囊——里面除了药材,还躺着截断刀,是昨夜她在院外槐树下捡到的。

午后的阳光漫进药铺。

小棠趴在木桌前理药材,竹筛里的茯苓块被他码成整齐的小塔。

苏妄言擦着药柜抬头,正见他握着毛笔的手突然发抖,墨迹在账本上晕开团黑。

“阿姊...”小棠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把墨渍抹得更开,“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妄言放下抹布走过去。

账本上的“当归”被涂成了团乱麻,旁边的“白术”倒写得端正。

她抽走账本,撕成两半扔进炭盆:“错了就改,改了就是新账。”她蹲下来,与小棠平视,“阿姊小时候背《汤头歌诀》,把‘西君子汤’念成‘西黄瓜汤’,被先生拿戒尺敲手心呢。”

小棠抽了抽鼻子:“真的?”

“骗你做什么。”苏妄言捏了捏他冻红的耳垂,“你看,现在阿姊不也能把药名写得端端正正?”她从抽屉里取出张新纸,在上面写了个“归”字,“来,跟着写。”

墨迹在纸上晕开时,小棠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笔下的“归”却比刚才稳了许多。

苏妄言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被江湖人堵在破庙,护着她跪了整夜的少年——那时他也这样攥着块碎砖,指节发白地说“我保护阿姊”。

暮色漫进院子时,小棠趴在她膝头打盹。

老槐树上的蝉鸣渐弱,天边的云被染成蜜色。“阿姊,”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我们...还能有家吗?”

苏妄言的手顿在他发间。

她想起上个月被泼了粪的篱笆,想起前日门楣上被刻的“毒女宅”,想起小棠躲在她身后,把那些刻痕一点点磨平的模样。“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她低头,吻了吻他发顶,“等存够钱,我们盖间大屋,东屋放药柜,西屋摆书案,后院再种棵枣树——你不是最爱吃枣泥糕?”

小棠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拱了拱。

风掀起院角的竹帘,漏进半星萤火。

苏妄言望着他渐渐舒展的眉头,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的安魂草快用完了,得明早去后山再采些。

第二日清晨,白三变来送新晒的陈皮,正撞见苏妄言在厨房切菜。

刀光起起落落,土豆丝细得能穿过铜钱眼,砧板上的声响像敲编钟,一下一下,精准得可怕。

“你以前...真没学过武?”他靠在门框上,盯着那把磨得发亮的菜刀。

苏妄言没抬头,刀锋在胡萝卜上旋出朵花:“现在不是会了吗?”

白三变沉默片刻,转身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时,他突然回头,正见苏妄言把切好的菜码进竹篮,手腕翻转间,有道银光从袖中滑落——是截断刀,刀身映着晨光,亮得扎眼。

暮色降临时,小棠抱着药篓去溪边洗药材。

他蹲在青石板上,看溪水卷着落叶往下游淌,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回头,只看见两丛灌木在风里摇晃,叶尖上的水珠坠下来,滴在他后颈,凉得像把刀。

墙根下的阴影里,两道身影缩了缩。

其中一人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压低声音:“那小崽子落单了。”另一人盯着小棠的背影,喉结动了动:“别急...等他离那女的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