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止会治病,还会用毒——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2025-08-21 2529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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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时的风裹着药草香钻进衣领,苏妄言的指尖还沾着断魂草的汁液,腥甜气混着泥土味往鼻腔里钻。

她蹲在嫩苗前,油灯的光晕将影子拉得老长,把小棠从窗口探出来的脑袋也罩进暖黄里。

“阿姊在看什么宝贝?”小棠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凉得缩了缩脚趾,却还是扒着窗沿往下望。

他才八岁,总把阿姊的药草当宝贝,前儿还偷偷给晒着的紫苏花戴了朵野菊。

苏妄言的指甲轻轻掐进叶片边缘,紫得妖异的叶纹在灯影里泛着幽光。

这不是普通的毒草——原身记忆里,苏家的毒经上画过这种草,茎秆折断会渗出墨色汁液,三滴就能让壮汉喉头而亡,可若用蜂蜜调和稀释到十分之一,却是治筋骨剧痛的妙药。

她喉结动了动,声音放得软:“是阿姊新得的药,小棠先去睡好不好?

明儿给你煮桂花糖粥。“

小棠扁了扁嘴,却还是揉着眼睛缩回屋里。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药园里只剩蜂群的嗡鸣和她急促的心跳。

她摸出腰间的铜哨轻轻吹了声,野蜂群立刻嗡地散开,在刺梅树顶结成团。

这是她用蜜露养了半月的蜂,早成了活哨子——方才的鞋印比前几日深了半寸,泥里还沾着碎瓷片,像是药铺常用的青釉瓶渣。

李三槐。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滚了滚。

镇东头的药铺掌柜,前儿差役来查药园时,他站在茶馆门口嗑瓜子,嘴角那抹笑比他算盘珠子还精。

苏妄言捏着断魂草的根须,突然想起今早他来医馆买陈皮,手指在药柜上敲得山响:“苏姑娘这医馆开得红火,连我那老主顾周猎户都来讨伤风药了。”

她当时只笑着应“都是乡亲们抬爱”,此刻却后知后觉品出酸味。

青棠镇就两家医馆,老赵头的旧馆早没了人气,她来了三月,医馆的门槛都被踩矮了三寸——李三槐的生意能好才怪。

第二日辰时,药香混着粥香飘满院子时,游医老周的破草帽先探进篱笆。

他背着个补丁摞补丁的药囊,胡子拉碴的脸上堆着笑:“苏姑娘,我那老伙计前日从马背上摔下来,腿骨裂了疼得首撞墙,您这儿有能止疼的药不?”

苏妄言正在给小棠系围兜,闻言抬眼。

老周她见过,每月初一十五来镇上行医,总在桥头支个破布棚,药囊里的药材蔫得像霜打茄子。

可今儿他的药囊鼓囊囊的,搭扣处还沾着新鲜的泥——和昨夜药园鞋印上的泥色一模一样。

“止疼的话......”她转身进了药柜,指尖扫过标着“川乌”的陶罐,又顿在“乳香”前,余光瞥见老周的手悄悄摸向腰间。

等她抓了七味药材包好,老周的手己经缩了回去,药囊搭扣上多了道细痕。

“每日两次,温水送服。”她把药包递过去,看老周点头哈腰地走了,转身就把小棠塞进赵伯屋里:“阿姊要整理药谱,小棠陪赵伯晒陈皮好不好?”

老赵头正靠在藤椅上咳嗽,见小棠颠颠跑过来,忙把怀里的陈皮罐往他手里塞。

苏妄言望着两人的背影,转身锁了医馆门。

药柜最里层的陶瓶还沾着晨露,她拿起老周方才碰过的那罐“乳香”,指甲轻轻划开封口的蜡——蜡层下有两道交叉的细痕,像是用针挑开后重新封上的。

她的呼吸突然重了。

未时三刻,镇公所的铜锣响得震耳。

李三槐扯着嗓子在医馆门口喊:“苏妄言拿毒草害人!

老周的伙计喝了她的药,现在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围过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张婶子攥着萝卜干的手都抖了:“前儿还送我家腌菜,咋能......”王屠户媳妇抱着娃往后缩,布庄娘子的灯芯草掉在地上。

苏妄言站在台阶上,看李三槐身后跟着老周,老周的药囊敞着口,里面躺着个青釉小瓶——和昨夜药园泥里的碎瓷一个模样。

“各位乡亲。”她声音清凌凌的,比镇东头的井水还凉,“要验药可以,但得请赵伯和几位叔伯同看。”她望着人群里颤巍巍的老赵头,“赵伯行医西十年,最是公道。”

老赵头被几个汉子扶着过来,浑浊的眼扫过青釉瓶:“这是我十年前给李掌柜的药瓶,早不用了。”他接过苏妄言递来的药包,捻了撮药末在鼻下闻,“乳香、没药、川乌......都是止疼的,哪来的毒?”

老周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可我伙计喝了......”

“喝的不是这个。”苏妄言突然举起那个青釉瓶,“这里面是断魂草汁,可它早失效了。”她拧开瓶盖,倒出一滴黑红的液体在石桌上,野蜂群嗡地从药园飞来,却在离液体半尺处调头飞走。“断魂草汁见风半日就会分解,要是真喝了,哪能等到现在才发作?”

老周的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李掌柜给的钱!

他说只要......“

“放屁!”李三槐的脸涨得像猪肝,“你个毒女,苏家的人哪个不是蛇蝎心肠?”他扑过来要抓苏妄言的手腕,却被人群里伸出的手拦住——是周猎户,他拍了拍腰间的猎刀:“苏姑娘治好了我娘的咳血,我信她。”

苏妄言后退一步,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纸册,封皮上“常见草药百解”六个小楷被磨得发亮。

她递给老赵头:“这是我整理的药谱,有毒草的解法,也有良药的用法。”纸页翻过时,人群里传来抽气声——每味药旁边都画着精细的图谱,连叶子的脉络都标得清楚。

“我不是毒女。”她望着李三槐扭曲的脸,又望向周围的乡亲,“我是医生。”

夜风卷着药香钻进医馆时,老赵头的咳嗽声轻了些。

他坐在藤椅上,望着案头的药谱首叹气:“你这孩子,太聪明了。

聪明得让人害怕。“

苏妄言正给小棠掖被角,闻言低头笑:“我只是想活得好一点。”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手上,她摊开掌心,那里躺着片断魂草的叶子,紫得像凝固的血。

“阿姊?”小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明儿张婶子说要送新腌的萝卜干......”

“睡吧。”她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转身走向药园。

蜂群在月光下安静地停在刺梅树上,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提着竹篮往医馆走。

她站在断魂草前,轻声道:“这一世,我要靠你救人,而不是杀人。”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敲门声,混着个妇人的低语:“小翠咳了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