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救了一条命,也烧掉了一份债

2025-08-21 2249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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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青石板被踩得咔嗒作响时,苏妄言正弯腰捡茶盏碎片。

碎瓷割破指尖的刺痛还未散开,那阵脚步声己撞破夜的寂静——像有人拖着半截身子在跑,每一步都带着血珠落地的黏腻。

“苏姑娘!”阿贵的喊声响得发颤,门帘被撞得噼啪翻卷。

他佝偻着背,肩头压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粗布短打浸透暗红,血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线。“镇口草垛边捡的,浑身烫得像火炭,剑伤还渗黑血!”

苏妄言伸手托住伤者后颈。

指腹刚碰到皮肤就缩回——烫得惊人。

她撩开染血的衣襟,伤口从左肋斜贯至腰际,皮肉翻卷处泛着青紫色,边缘还凝着黑痂。

有股腐锈味钻进鼻腔,像陈年药罐里泡烂的蜈蚣。

她瞳孔微缩。

这伤......与原书里追杀自己的“断魂针”何其相似。

原主被围杀时,刺客用的正是淬了腐骨毒的细剑,伤口会先红后紫,最后烂成个血窟窿。

“要救吗?”白三变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刀穗扫过她手背。

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股锐刺般的警惕——这江湖,救个活人有时比杀个死人更危险。

苏妄言没答话。

她扯过案上的粗麻巾,蘸了温水往伤口上敷。

腐毒遇热蒸腾起更浓的腥气,她皱了皱眉,指尖却稳得像钉进墙里的楔子:“他现在是块烧红的炭,扔了会烫着自己,捧着或许能取暖。”

白三变听懂了。

他摸出腰间酒葫芦灌了口,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管往下淌:“我守门。”说罢转身出去,靴跟碾过地上的茶渍,发出湿嗒嗒的响。

苏妄言从药箱里抽出银针。

银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对着伤口比划片刻,突然扎进伤者手肘的曲池穴。

男人闷哼一声,睫毛剧烈颤动——还有知觉。

她又连扎七针,沿着伤口周围呈梅花状排布,腐黑的血顺着针孔往外渗,渐渐变成暗红。

“阿贵,去灶房烧锅热水,加把艾草。”她头也不抬,指尖在伤者腰间摸索。

粗布腰带下挂着块铜牌,刻着“天剑”二字,边缘磨得发亮,显然常被人。

天剑门?

她想起前晚李长风的话——天剑门在找“毒心罗刹”余党。

水烧好时,男人己经昏死过去。

苏妄言替他清理伤口,腐肉混着血水落进铜盆,发出“噗嗒”的闷响。

她往伤口上敷了层金疮药,又用细纱层层裹住,这才首起腰——后背被冷汗浸透,黏在里衣上像块冰。

“苏姑娘......”阿贵缩在门边,盯着铜盆里的腐肉首咽唾沫,“这......不会是刺客吧?”

“刺客不会在镇口晕倒。”苏妄言扯过帕子擦手,目光落在男人腰间的铜牌上,“他是来找什么人的,或者......被什么人追。”

后半夜雪停了。

李长风的烧退了,可始终没醒。

苏妄言翻他的包袱时,摸到个用油纸裹着的布包。

打开一看,是封密信,字迹刚劲:“青棠镇疑似藏有‘毒心罗刹’余党,需即刻上报。”

她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原主的恶名像块烂泥,甩都甩不脱。

可这信里的“余党”二字太妙了——天剑门要清剿的是余党,但若改成“旧敌”......她摸出笔墨,笔尖悬在纸上游走片刻,将“余党”勾去,添上“旧敌”,又补了句“请速派高手前来清剿”。

墨迹未干时,窗外传来鸡叫。

次日清晨,白三变套了辆带篷的马车。

李长风被裹在厚棉被里,只露出半张青白的脸。

白三变故意扯着嗓子喊:“苏姑娘心善,救了刺客还送官!”镇民们围在大道两边,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群麻雀:“难怪昨夜医馆灯没灭”“苏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小七娘站在酒肆门口,擦着酒坛的手顿了顿。

她望着马车上的棉被,又看了眼苏妄言——后者正站在医馆门口,怀里抱着药篓,冲她轻轻点头。

小七娘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点什么,转身回了酒肆。

午后,药房里飘着艾草和当归的混香。

苏妄言捏着半张密信残页,那是她故意留在李长风包袱里的——原信被撕去半角,只余“清剿”二字。

窗台上落了层薄雪,她对着光看残页,影子在纸背晃成模糊的团:“你们不是来抓余党,是来试探我是不是余党。”

“有人跟上了。”白三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掀开门帘,肩头落着雪,脸色比平时沉。“我绕了三道弯,那几道黑影还在林子里晃。

刀光我瞅见了,是天剑门的柳叶刀。“

苏妄言把残页塞进炭盆。

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底发亮:“他们等不及了。”

白三变靠着门框搓手:“你说李长风要是半道醒了......”

“醒了才好。”苏妄言转身去翻药柜,指尖拂过“乌头”“半夏”的标签,“他醒了,才知道自己被谁救,又被谁送官——天剑门的人跟着,他自然要喊救命,这一喊......”她没说完,只笑了笑,笑得像春茶里浮着的茉莉,甜丝丝的,却藏着针。

窗外的雪又下起来了。

远处山道上,马车的影子越来越小,后面跟着几个黑点,像狼跟着羊。

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说悄悄话。

白三变望着那几个黑点,突然摸出酒葫芦灌了口。

酒是热的,可他后颈发凉——他知道,等李长风在马车上醒来,等他看清押送自己的人是谁,等天剑门的刀砍下来......这青棠镇的雪,怕是要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