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说书人一张嘴,能搅得青棠镇不得安宁

2025-08-21 1897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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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妄言被喧哗声惊醒时,额角还带着未消的倦意。

她掀开门帘的动作极轻,竹帘在指尖扫过的沙沙声混着外头的人声,像片碎玉落进沸水里。

石阶下围了七八个镇民,最前头立着个穿月白儒衫的清瘦男子,怀里抱着半旧的琵琶,正说得唾沫星子乱飞:“那苏妄言生得娇弱,偏生心肠比蛇蝎还毒!

前日青棠镇西头张阿婆家的鸡突然暴毙——“他指尖重重叩了下琵琶弦,”分明是她往井里投了毒!“

苏妄言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个月牙印。

原身的恶名她早有准备,可“暗中投毒”这种具体指控还是头回听见。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再抬头时己挂上软乎乎的笑,像春日里刚化冻的溪水:“这位先生讲得真热闹,不知是从哪本话本里听来的?”

人群霎时静了静。

说书人转过脸,眉峰微挑,眼角却堆着笑——正是昨日白三变提过的墨笔生。

他抱了抱拳:“苏小娘子来得正好,在下新写了《毒心罗刹传》,正要说与镇民们听。”

“阿香。”苏妄言悄悄拉住旁边小丫鬟的手,声音甜得发糯,“这位先生来了多久?”

阿香被她攥得手心发暖,耳尖微微发红:“天刚亮就来了,在街对面茶摊坐了半柱香,见您没出门才凑过来的。”

话音未落,门侧突然传来拖长的调子:“哟,这《毒心罗刹传》我也听过——”白三变斜倚着门框,刀鞘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不过说的是罗刹养的那只大黑猫,偷了王婆家三斤鱼干。”他挤眉弄眼地瞥向墨笔生,“您这版本,莫不是把猫换了?”

人群哄笑起来。

卖菜的张婶捂着嘴首乐:“白刀客说得对,我家小孙子前日还在医馆喝苏小娘子送的枣茶呢!”

墨笔生的指尖在琵琶弦上绞出个颤音,嘴角仍挂着笑,可眼底的阴鸷像被风吹开的灰:“各位且听我说完——”

苏妄言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忽然浮起昨日瓦上那道黑影。

余烬的红焰绣在斗篷上,而墨笔生的儒衫下,是否也藏着什么?

她捏了捏阿香的手,轻声道:“去后厨把昨日晒的忘忧草端来。”

后院的药筛里,金黄的忘忧草正泛着细蜜的光。

苏妄言拈起一撮,在石臼里研成粉。

这草本是安神的,可量多了会让人记性发昏——她特意挑了最的叶片,碾得极细。

“小娘子这是要做什么?”阿福端着竹篮进来,眼睛盯着石臼里的草粉。

苏妄言舀了勺蜜,混着草粉揉进面里:“墨先生说了一早上,该饿了。”她故意把揉好的面团拍得砰砰响,“你替我把这蜜糖饼送去,就说我敬他是位先生。”

阿福接过青瓷盘时,指尖在盘沿顿了顿。

苏妄言看在眼里,又补了句:“记得说,是我亲手做的。”

傍晚的酒楼飘着酒香味。

墨笔生拍了下醒木,声音却比中午虚了三分:“那苏妄言......她......”他盯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卡住了。

“先生忘词啦?”

“昨日还说得绘声绘色,今日怎的?”

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墨笔生额角渗出汗,抓起茶盏灌了口,喉结滚动着:“我不是......我是受命于......”他猛地捂住嘴,琵琶“哐当”砸在桌上。

角落里,阿福缩了缩脖子。

他看见墨笔生的手在发抖,像被抽了筋骨的蛇。

夜深了,医馆的屋檐下飘着药香。

苏妄言蜷在竹椅里,望着远处渐熄的灯火:“他方才差点说漏嘴。”

白三变剥着花生,碎屑落了满衣襟:“你下的药?”

“忘忧草。”苏妄言用树枝在地上画了道线,“他记不清自己编的谎,才会露马脚。”她指尖顿在“受命于”三个字上,“余烬要对付我,从来都是自己动手。”

白三变突然把花生壳一扔:“所以背后有人借他的嘴,往你身上泼脏水?”

“嗯。”苏妄言望着月亮,它被云遮了半张,像块浸了水的银锭,“而且那人急了。”

远处酒楼的灯笼灭了。

阿福缩在墙根,看着戴斗笠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摸出怀里的碎银,塞进阿福手心:“墨笔生今晚说了什么?”

阿福的手指蜷起,触到银块的凉:“他说......‘受命于’,然后没说完。”

戴斗笠的人低笑一声,转身时斗篷扫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响。

第二日清晨,苏妄言在药圃里挑了最嫩的党参、最鲜的茯苓,用蓝布包成满满一篮。

阿香帮她系着篮绳,好奇道:“小娘子要去瞧张阿婆?”

苏妄言望着衙门方向的晨雾,嘴角弯起:“去送点东西。”她提起篮子,鞋尖碾碎了片落在地上的忘忧草,“给该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