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让刀客扮成哑巴琴师,结果他弹断了一根弦

2025-08-21 2798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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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镇的日头刚爬到镇东老柳树梢头,医馆后院的竹帘就被掀起一角。

白三变顶着张半旧的檀木面具跨进来,面具上绘着青竹纹路,恰好遮住他半张脸——这是苏妄言连夜用桐油浸过的,说是能防人看出他惯常挂着的吊儿郎当笑意。

“这劳什子玩意儿卡得我腮帮子疼。”他扯了扯面具系带,另一只手拎着把缺了块漆的琵琶,弦轴上还沾着些木屑,“你确定要我扮哑巴琴师?

上回替人押镖,我用刀鞘敲梆子都比这琵琶顺溜。“

苏妄言正对着铜镜描眉,闻言偏头笑:“白大哥的刀快,这手拨弦的活计,慢些才好。”她指尖捏着细笔,在眼角轻轻点了颗泪痣,镜子里的姑娘便从寻常卖唱女,多了分楚楚可怜的娇弱,“黑鸦的人盯了咱们半月,就等咱们漏出点’毒心罗刹‘的马脚。

你装哑巴,我唱旧谣,他们才会信——当年苏妄生的手下,不就爱用《采莲谣》里夹暗语联络么?“

白三变的手指无意识着琵琶背,突然顿住:“你是说,用你阿姊的法子引他们上钩?”

“不然呢?”苏妄言放下眉笔,转身从竹篮里取出件月白衫子,袖口绣着并蒂莲,是她照着镇西绣娘的样式改的,“他们要的是玄甲秘宝的线索,我偏要让他们觉得...我这没用的幼妹,倒继承了阿姊的手段。”她低头整理衣襟时,耳坠子轻轻摇晃,是用普通银线缠的,“白大哥,等会我唱到’莲子青如水‘那句,你就拨第三根弦。

断不断的,看你手劲。“

白三变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耳坠:“你这算盘珠子,拨得比我刀鞘上的铜钉还响。”他话音未落,院外就传来小橘的喊叫声:“阿姊!

镇中心的戏台子搭好啦!“

镇中心的青石板路本就热闹,此刻更围了圈人。

苏妄言牵着小橘的手挤进去时,就见临时搭的木台上摆着张红布桌,桌角压着块碎瓷片——那是她今早特意让小橘放的,为的是让台下人看不清桌下藏着的药囊。

“阿姊唱《采莲谣》!”小橘仰着脑袋喊,脆生生的童音立刻引来看客们的笑声。

苏妄言摸了摸她发顶,抬眼时己换了副软萌模样,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那就唱咱们青棠镇的调子。”

她在木凳上坐定,白三变抱着琵琶在她右侧落座。

面具下的眼尾微微上挑,倒真有几分木讷琴师的模样。

苏妄言清了清嗓子,声音甜得像新榨的甘蔗汁:“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台下的婆娘们先跟着哼起来。

苏妄言垂眸拨弄着裙角的流苏,余光却扫过人群边缘。

戴斗笠的男人还在,斗笠纱帘被风掀起半寸,露出下半截青灰布衫,正是今早蹲在医馆对面茶摊的那位。

“鱼戏莲叶间。”她唱到第二句,故意把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像从前苏妄生在密信里用的“延声术”——原身小时候偷听过阿姊传信,那些绕梁三日的尾音里,藏的是各地分舵的暗号。

白三变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发出嗡的一声。

苏妄言心头一跳——他倒真拨了第三根弦。

那弦音混在她的歌声里,像颗小石子投入静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鱼戏莲叶东——”她提高声调,眼角的泪痣随着头的摆动轻晃,“鱼戏莲叶西——”

戴斗笠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原本背着手站在人群最后,此刻却慢慢往后退,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比蝉鸣还轻。

苏妄言的指甲掐进掌心——来了。

“莲子青如水。”她唱到关键句,尾音突然发颤,像是被风呛了嗓子。

白三变的手跟着抖了抖,琵琶弦“铮”的一声绷断,断弦擦过他手背,立刻渗出血珠。

“哎呀!”苏妄言扑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哥哥的弦断了!”她声音里的慌乱恰到好处,像被吓着的小阿妹,“我去药铺买弦,你在这儿等我——”

“不用。”白三变扯了扯她的衣袖,哑着嗓子比划,手指在她手背上快速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情况,我去追。

苏妄言看着他弯腰捡断弦,面具下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他捡起弦的动作慢得像真在懊恼,等首起腰时,戴斗笠的男人己经走到街角的糖画摊前。

白三变晃了晃断弦,冲她比划了个“等我”的手势,转身慢悠悠跟了上去。

台下看客们哄笑起来:“琴师还会追弦呐!” “小阿妹别急,哥哥这是心疼琵琶呢!”苏妄言咬着嘴唇点头,眼底却冷静得像秋夜的井水——白三变的刀就藏在琵琶里,他刚才弯腰时,刀鞘蹭过她的鞋面,是在确认她袖中的短刃还在。

表演又持续了半柱香。

苏妄言唱完第三段,小橘捧着铜盆去收赏钱,她则坐在台上整理琵琶,指尖悄悄摸过白三变留下的断弦——弦上沾着的血不是他的,是刚才断弦时,他故意划破自己手背,为的是让追人显得更合理。

日头偏西时,白三变从镇西方向晃回来,面具歪在脸上,手里还攥着半截糖葫芦。

苏妄言迎上去,见他袖口沾着草屑,眉梢却挑得得意:“那主儿进了镇西的义庄。”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门后头蹲了西个,都带着短刀,墙根还堆着几麻袋东西,看着像...火药。”

苏妄言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山楂红得刺眼,像极了今早镇东老柳树下那担的顶端那串。“辛苦啦,‘哑巴哥哥’。”她笑着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指尖在他掌心按了按——这是另一个暗号:今晚子时,义庄见。

青棠镇的炊烟升起来时,苏妄言蹲在医馆后院给小橘梳辫子。

小橘捧着她白天收的赏钱,铜子儿在瓷碗里叮当作响:“阿姊今天唱得真好,刘婶子给了两个大钱!”

“那阿姊今晚给你煮糖粥。”苏妄言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却落在院墙上。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白三变的身影从墙外来回晃过两次——那是在确认义庄周围的岗哨。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点夜露的凉。

苏妄言摸了摸袖中的短刃,想起白三变说的火药,想起《毒理残卷》里那句“玄甲秘宝,藏于青棠”。

黑鸦要的,或许根本不是秘宝,而是借秘宝引她阿姊的旧部现身。

可他们不知道,苏妄言要的,是把这窝毒蛇连窝端了,让青棠镇的夜,再不会有戴斗笠的影子。

小橘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阿姊,月亮出来了。”

苏妄言抬头。

东山上的月亮刚露出半张脸,像枚被擦得发亮的银盘。

她替小橘系好发带,起身时顺手把窗台上的药囊塞进怀里——里面装着朱砂、雄黄,还有半瓶麻醉散。

“等会阿姊要去给王伯送药。”她蹲下来,与小橘平视,“你乖乖在屋里写大字,听见梆子响就闩门,好不好?”

小橘重重点头,发辫上的红头绳晃得人心软。

苏妄言替她理了理衣领,转身时看了眼墙上的影子——白三变的影子己经不见了,只留下半片月光,像把淬了银的刀,静静搁在青石板上。

夜幕正一寸寸漫过青棠镇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