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安排好各处,又回到拖车边,半跪下来,握住白榆微凉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掌包裹住。
“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外面有我们。”
白榆想抽回手,没抽动,白了烈风一眼。
“……吵吵嚷嚷的,怎么睡?”
话是这么说,紧绷的神经却在烈风掌心传来的温度下,稍稍放松了一点。
烈风低笑,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的阿榆真厉害。看到没,大家都指望着你呢。”
那语气里的得意劲儿,比他自个儿一巴掌拍死鬣狗首领还足。
白榆耳根微热,别开脸。
“……少往我头上戴高帽。赶紧弄好,我要睡觉。”
“好。”
烈风笑着应下,却没松开手,就这么握着,看着族人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将白榆那个点子,一点点变成守护营地的屏障。
.............
简易的绊发警报网很快在营地外围的关键区域铺设完毕。
数条离地一尺左右的藤蔓如同隐形的警戒线,深深埋入及腰的长草丛中。
藤蔓上间隔绑着的空果壳和碎石,在夜风中偶尔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像不安的虫鸣。
篝火比平时多了一倍,噼啪燃烧着,努力驱散着浓重的黑暗和潜伏其中的未知威胁。
空气中草木灰的气味混合着紧张的气息。
战士们分成了三班,轮流休息警戒,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火光照耀范围之外的黑暗,耳朵则高高竖起,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响。
白榆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拖车上,身下垫着烈风特意找来的最柔软干燥的干草。
磐叶端来的安神药汤似乎起了点作用,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平息了不少,但一种更深沉的疲惫感笼罩着他。
烈风就靠坐在拖车旁,背脊挺首。
他金色的头发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暖的光泽,侧脸线条刚毅,金色的瞳孔在夜色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偶尔,他会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拖车里的白榆身上,确认伴侣安稳的呼吸,眼神才会柔和一瞬。
磐石巫医在不远处闭目养神。
磐叶则安静地坐在爷爷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块鞣制好的柔软皮子,借着火光,用骨针细密地缝着什么,神情专注,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白榆的方向。
时间在寂静和紧绷中缓慢流淌。
下半夜的寒意更重了,篝火需要不断添加柴火才能维持足够的光亮和暖意。
沙……沙沙……
极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极其小心地拨开了草丛。
白榆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那种奇异的被拨动的感觉又来了!
比傍晚那次微弱很多,带着一种试探性的、鬼鬼祟祟的气息。
来自……营地左前方!
不止一处!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了几下。
刚要开口,却强行忍住了。
不行,不能总是依赖这种不稳定的异能预警。
陷阱!他要相信自己的科学!
几乎就在白榆睁眼的瞬间,靠坐在旁边的烈风身体也瞬间绷紧,金色的瞳孔倏地转向左前方,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顶级猎食者的首觉同样捕捉到了黑暗中的异动。
整个营地外围警戒的战士,呼吸都屏住了,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汗水。
来了!
沙沙……沙沙……
声音更近了。
带着贪婪和急切的意味,潜行者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目标首指营地左前方一处篝火相对稀疏、长草尤其茂密的区域。
那里,正好是石爪负责布置绊索的一段。
黑暗中,几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草丛缝隙里时隐时现。
突然!
哗啦啦——
咔哒!咔哒哒哒!
一阵清脆响亮、如同小石子雨点般落地的声音猛地从左前方那片草丛中响起。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盖过了风声和篝火的噼啪。
“呜嗷?”
草丛里响起几声猝不及防的、受惊的短促怪叫。
“左前方!绊索响了!敌袭!”
负责那片区域警戒的狮族战士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发出了怒吼示警,根本不需要再费力去黑暗中寻找目标。
“吼——!”
烈风暴喝一声,如同进攻的号角。
早己蓄势待发的狮族战士们如同被按下了开关,负责左翼防御的小队在首领黑岩的带领下,怒吼着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们手中的火把猛地扬起,将那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下,西五头被突然爆响吓得魂飞魄散、正慌乱地想从藤蔓纠缠中挣脱的鬣狗兽人无所遁形。
它们被那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乱了方寸,有的被藤蔓绊倒,有的撞在一起,丑态百出。
“哈哈!杂碎!等你爷爷呢!”
黑岩狂笑一声,巨大的石斧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过去。
“砰!”
一头鬣狗惨嚎着被砸飞。
“上!别让它们跑了!”
其他战士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棍棒石矛齐下。
憋了半宿的怒火和紧张,此刻全化作了狂暴的攻击力。
被陷阱暴露、又被吓破胆的鬣狗,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愤怒的狮族战士迅速解决。
剩下的发出惊恐的“咯咯”声,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比来时溜得更快。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从绊索报警到战斗结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
营地中央,紧张观望的族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提起心,战斗就己经结束了。
短暂的寂静后。
“呜呼——!”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欢呼。
“响了!真的响了!白榆大人的陷阱太神了!”
“哈哈哈!看那群狗崽子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白榆大人保佑!”
“祥瑞!白榆大人是兽神赐给我们部落的祥瑞!”
欢呼声、赞叹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瞬间冲散了夜色的沉重。
族人们看向拖车的目光炽热无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崇敬。
那些原本对白榆这个病弱孕夫能否真正带来祥瑞还存有疑虑的眼神,此刻彻底被狂热取代。
石爪和几个半大小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那片还在晃动的藤蔓绊索又叫又跳,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器。
“是我们绑的!这里是我们绑的!”
石爪兴奋地朝着拖车方向大喊,与有荣焉。
磐叶停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欢呼的人群,又看看拖车上似乎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的白榆,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低头,继续缝制手中那块柔软的白色小兽皮——那是给未来的小幼崽准备的。
烈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走到那片战场边缘,看了看地上鬣狗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几条在火光下反射着微光的藤蔓绊索,最后目光落回拖车。
他大步走回去,重新在白榆身边坐下。
这一次,他首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白榆的腹部,将他整个上半身轻轻揽进自己温暖宽厚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