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剧烈地骚动起来。
前面的拼命想往前挤看个究竟,后面的伸长脖子急得跳脚,中间的则被挤得东倒西歪。
“都给我闭嘴!”
是烈风!
他终于从那石化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那双金色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那火焰里,最初的茫然和震惊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彻底吞噬、点燃。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蜷缩在拖车里、脸色惨白还在干呕的白榆,眼神灼热得几乎要把他融化。
“磐石爷爷,您…您确定?”
烈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喜悦之下,还残留着一丝生怕是梦的恐惧。
磐石巫医脸上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但眼神却异常肯定。
“脉象如珠滚盘,往来流利,应指圆滑,更有两道微弱却并行的生气。”
“我行医一辈子,绝不会看错这等奇脉!就是喜脉!双生之兆!”
“喜脉…双胎…”
烈风喃喃重复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巨大的、纯粹到极致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
“哈!哈哈哈哈!”
烈风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浑厚、畅快,带着一种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激动。
他俯身,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伸出双臂,穿过拖车的边缘,将那个还在痛苦干呕、对周遭惊天巨变一无所知的白虎,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抱进了自己宽阔温暖的怀里。
“阿榆!阿榆!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崽子了!两个!”
烈风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滚烫的吻雨点般落在白榆汗湿的额头和冰冷的鬓角,手臂收得极紧。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你受罪了!不怕了,不怕了,有我在!”
白榆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弄得更加晕眩。
他被迫紧贴在烈风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和那疯子一样激动的大笑。
什么崽子?什么双胎?谁有崽子了?那滑脉是真的?
他被胃酸灼烧得一片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试图理解这混乱到极点的情况。
刚刚好像听到磐石巫医说了什么……怀了?
像怀了崽子?然后双胎?
这比告诉他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一万倍。
这老巫医绝对是被草原的太阳晒晕了头,或者干脆就是误诊。
肯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烤羊膻味太冲,刺激得他脉象紊乱了。
“呕…咳咳咳…放…放开……”
白榆挣扎着想说话,想反驳这荒谬绝伦的结论。
但刚一张口,又是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只能徒劳地发出痛苦的干呕和咳嗽,眼泪生理性地被逼了出来。
“别说话!别用力!磐石爷爷!快!他难受得厉害!”
烈风看他咳得撕心裂肺,心疼得心脏都要揪成一团,立刻焦急地朝着磐石巫医大喊,手臂却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
磐石巫医连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粗糙兽皮袋里,飞快地翻找着。
他的手因为激动还在微微发抖,掏了半天,才摸出几片晒干的、散发着清苦气味的深绿色叶子。
“快!族长!让他含着这个!压一压恶心!”
磐石巫医把叶子塞给烈风。
烈风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片叶子,凑到白榆苍白的唇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阿榆,乖,张嘴,含着这个,会舒服点……”
白榆此刻难受得只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也顾不得那叶子是什么,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一股极其浓烈、带着泥土腥气和苦涩味道的气息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那味道冲得他差点又吐出来。
但神奇的是,那股翻腾不休的恶心感,竟然真的被这股霸道的苦味压下去了一点点。
他虚弱地靠在烈风怀里,含着那片苦得要命的叶子,闭着眼,眉头紧锁,内心早己被一万头狂奔的草泥马踏平。
怀崽子?公的?双胎?
这老头的医学知识是跟哪个庸医学的?公老虎有那功能吗?
白榆在内心疯狂咆哮、自我说服,试图用严谨的科学理论来镇压这颠覆三观的荒谬结论。
然而,身体深处那股持续不断的、陌生的翻搅感,还有磐石巫医那斩钉截铁的双胎诊断,让他的科学信仰显得有点摇摇欲坠。
周围的狮族兽人们,在经过最初的极度震惊和混乱后,情绪开始复杂地分化。
大部分年轻的兽人,尤其是那些和火牙、石爪差不多年纪或者稍大些的,脸上最初的惊骇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新奇和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们挤挤挨挨,踮着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被族长紧紧抱在怀里的白榆,小声地、激动地议论着。
“哇!白榆大人好厉害!居然能怀崽!还是两个!”
“族长大人也好厉害!”
“这一定是兽神最大的恩赐和奇迹吧?”
“双胞胎啊!我们部落好久没有双胞胎降生了!”
“白榆大人肚子里的小崽子,会是小狮子还是小白虎啊?好想看看!”
几个抱着幼崽的雌性狮族,也凑在一起,眼神既惊奇又带着过来人的温和笑意。
她们看着烈风那副小心翼翼、恨不得把白榆捧在手心怕化了的紧张模样,再看看白榆那苍白虚弱、被孕吐折磨得够呛的样子,不由得交换着眼神,低声说着。
“瞧族长那样子,高兴得快疯了。”
“白榆大人看着是真遭罪,这反应比我怀我家崽子时还厉害。”
“雄性怀孕……真是闻所未闻,磐石巫医说是双胎,那反应大些也正常。”
“烈风族长血脉强大,白榆大人看着也是厉害的,双胎……说不定真是兽神眷顾我们咆哮之岩呢!”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奇迹带来的新奇或潜在的喜悦之中。
队伍中后段,几个须发灰白、脸上刻满岁月风霜和固执沟壑的老狮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强烈的不安、质疑,甚至……是深深的恐惧和排斥。
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骨架粗壮、但背脊己微微佝偻的老狮人,名叫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