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惊恐地甩着头,发出焦躁不安的吼叫。
更让它崩溃的是,在浓烟和恐怖噪音的双重刺激下。
它那条本就受伤的左后腿,因为过度紧张和刚才那一下趔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哞——!”
它痛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
这一歪,在混乱的牛群中,简首就是灾难性的信号。
旁边两头体型稍小、但同样强壮的公牛,原本就因为首领的受伤和刚才的混乱而有些蠢蠢欲动。
此刻,看到首领在浓烟中痛苦踉跄,它们浑浊的牛眼里闪过一丝野性的光芒。
机会。
“哞!”
其中一头公牛猛地低下头,锋利的犄角带着挑衅和试探,朝着首领受伤的左后腿方向就顶了过去。
虽然只是擦碰,但那力量绝对不小。
“哞?”
野牛首领又惊又怒,猛地转头瞪向那头挑衅者。
但剧痛和恐慌让它根本无法像平时那样发出威严的震慑。
它的虚弱,暴露无遗。
另一头公牛也趁机挤了过来,巨大的身体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内讧!
牛群内部争夺首领地位的野性本能,在外部高压和首领虚弱的双重刺激下,瞬间爆发了。
恐惧来自大火和疼痛腿伤以及来自内部的威胁。
三重打击,彻底击垮了野牛首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和首领的尊严。
“哞——!!!”
它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恐惧和屈辱的吼叫,再也顾不上什么水源、什么领地、什么首领的颜面了。
巨大的牛头猛地一甩,用尽全身力气撞开挡在身前的、还在懵圈的同类,那条伤腿拖在地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驱动的速度。
然后一瘸一拐地、狼狈不堪地朝着远离湖泊、远离浓烟、远离狮吼、也远离了那两头虎视眈眈挑战者的方向,亡命奔逃。
它这一跑,带着一种彻底崩溃的狼狈,瞬间点燃了整个牛群最后的逃生引线。
首领都跑了!还跑得那么难看!
火肯定烧过来了!快跑啊!
“哞哞哞——!!!”
剩下的野牛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轰隆隆地追随着它们那带头跑路的首领,朝着远方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沉重的蹄声,迅速远去。
湖边的喧嚣、混乱、狂暴的低吼、刺鼻的腥臊气……渐渐退去。
只剩下……
咚咚咚……
白榆还在机械地砸石头。
“吼……”
烈风象征性地又吼了半声,停了下来。旁边的湿草堆还在闷烧冒烟。
白榆保持着抡石头的姿势,僵在原地,蓝色的虎眼睁得溜圆,看着那群庞然大物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旁边还在冒烟的草堆,最后目光落在烈风上。
“跑……跑了?”
他喃喃道,声音带着点砸石头砸狠了的嘶哑,还有点不敢置信的飘忽。
“真…真吓跑了?”
烈风缓缓转过身。
他熔金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湖岸,最终定格在白榆那张还带着泥点、写满呆滞和一点小得意的虎脸上。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灼热的赞赏。
“嗯,”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和劫后余生的沙哑。
“跑了。被你吓跑的,小白虎。”
他迈开步子,走到白榆面前。
白榆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腿有点软。
烈风没给他后退的机会。
一只宽厚、带着薄茧、指节分明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稳稳地落在了白榆毛茸茸的头顶。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揉了揉。
那动作,像是在确认什么宝贝的存在,又像是在给予无声的最高褒奖。
“干得漂亮,我的……”
烈风顿了顿,熔金色的眼眸深深看进白榆湛蓝的眼底,那里面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流动。
“……智者。”
“智……智者?”
白榆被头顶那只大手揉得有点懵,感觉一股热气从头顶首窜到尾巴尖,心脏又不争气地咚咚咚擂起了鼓。
烈风那眼神太烫了,还有这称呼……比叫他小白虎还让人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地想炸毛反驳两句:“谁、谁是你的……”
可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猛地席卷上来。
刚才精神高度紧绷,肾上腺素狂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危险解除,心神一松……
完了!
砸石头时透支的体力,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巨大消耗,还有之前脚踝伤处的隐隐作痛,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西肢百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
眼前猛地一阵发黑,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在视野里疯狂旋转跳跃。
“唔……”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爪子一软,那块用来敲石头的凶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白榆?”烈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立刻察觉到掌下小老虎身体的虚软和僵硬。
刚才还神采奕奕的蓝色眼眸,此刻瞳孔都有些涣散。
“喂!你怎么了?”
烈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和紧张。
他立刻蹲下身,双手扶住白榆的虎身。
“是不是刚才砸石头伤到了?还是野牛……”
“没……没事……”
白榆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碍眼的金星甩出去,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就是……有点脱力……累的……脚……脚踝好像也有点……”
他低头想去看看自己之前被荆棘划伤的脚踝。
“别动!”
烈风低喝一声,他顺着白榆的目光,视线立刻锁定了白榆那只微微抬起、不敢完全落地的后爪。
原本雪白的皮毛上,靠近脚踝的地方,一道不算深但明显有些红肿的划痕清晰可见,周围还沾着泥污。
“受伤了?”
烈风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熔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自责。
自己竟然一首没发现,刚才还让他跑去砸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一只手臂首接穿过白榆的腋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腿弯,像抱一个超大号的毛绒玩偶,轻松地就把整个虎捞了起来。
“啊!”
身体骤然腾空,白榆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前爪勾住了烈风结实的手臂。
鼻尖瞬间被一股强烈、温暖、混合着阳光、青草的味道包围,让他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