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烈风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杀意的咆哮。
他强健的前肢微微伏低,金色的鬃毛无风自动,肌肉线条在皮毛下绷紧。
那姿态,是即将发起致命扑杀的顶级猎手。
狮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水源的污染不可容忍。
驱逐!
用最狂暴的力量驱逐这些入侵者!
白榆的心开始沉重。
他能想象接下来将是何等惨烈的战斗。
烈风固然强大,但面对十几头被激怒的、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成年野牛兽人,就算是狮王,也绝对讨不了好。
更可怕的是,战斗一旦爆发,这片宝贵的水源地将彻底沦为血腥的战场,污染将更加严重。
怎么办?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冲突升级?
他拼命在混乱的野牛群中搜寻,研究员的本能让他强迫自己忽略那迫在眉睫的冲突,目光扫过每一个躁动的身影,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体型、力量、数量…对方都占据绝对优势。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野牛群虽然暴躁,但并非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狂。
他们的首领……白榆的视线锁定了那个最雄壮的家伙。
那首领左后腿靠近的肌肉在不易察觉地抽搐,每一次踏地时,那条腿落下的力道似乎都比右腿轻一些,动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而且,他的尾巴甩动得异常频繁,不是在驱赶蚊虫,更像是一种极度不安和疼痛的表现。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侧着,似乎下意识地在保护左后方的某个部位。
受伤了。
而且很可能是新伤。
位置在脆弱的后腿内侧,这首接影响了它的行动力和…统治力?
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白榆的脑海。
“烈风!等等!”
白榆猛地扯住烈风粗壮的前腿。
“别硬冲,那领头的野牛,他受伤了。”
“伤在左后腿靠近屁股那块儿,你看他的动作!”
烈风蓄势待发的动作猛地一顿,金眸锐利地扫向野牛首领。
那首领似乎察觉到了更集中的目光,更加焦躁地刨着地面。
巨大的头颅威胁性地左右晃动,但那条左后腿的肌肉绷得更紧,甚至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白榆的观察是对的。
“受伤?”
烈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怀疑和审视,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零点几秒。
这给了白榆喘息和解释的机会。
“对!而且伤得不轻!”
白榆语速飞快,眼睛盯着野牛首领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把动物行为学的知识碎片和眼前的情景疯狂拼凑。
“他们不是故意来霸占水源挑衅的,很可能是被其他掠食者追赶。”
“或者族群内部争斗,首领受了伤,逃到这里。”
“这地方视野开阔,有水,他们本能地觉得安全,所以死守。”
“你闻闻空气,除了泥巴臭,是不是还有一点点血腥味混在风里?”
烈风鼻翼微微翕动,眉毛蹙起。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泥土、野牛体味和浑浊水体的腥气。
但……在野牛首领站立位置的下风向,确实隐约飘来一丝极其淡薄、被其他气味掩盖的血腥气。
若非白榆点破,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他很难注意到。
“所以?”
烈风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野牛首领,但微微侧过头,金眸落在了白榆脸上。
那眼神带着一丝征询和考量。
白榆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此刻肾上腺素飙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硬冲我们肯定有损失,他们现在就是一群受惊的炮仗,一点就炸。”
“首领受伤,整个牛群都处在高度紧张和防御状态。我们得让他们自己乱起来,自己跑!”
“怎么乱?”
烈风的语气简洁有力,带着战场上指挥官的决断。
他没有质疑白榆的判断,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信任。
白榆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一首蹦蹦跳动。
“制造混乱,模拟它们最害怕的东西。”
“第一,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噪音,能吓破胆的那种。”
“比如…您的狮吼,加上我用石头猛砸旁边那块巨大的空心响石。声音要重叠,要感觉天崩地裂那种。”
“第二,浓烟!大量的浓烟,但不是火。”
“它们怕火,但更怕看不见的烟,会以为有燎原大火。用湿草,我知道那边有。”
“点燃湿草堆,制造浓烟。没有明火,烧不起来,但烟够大够呛。”
“还有它们现在被您的气势压着,本来就紧张。”
“首领又受伤心虚,压不住阵脚。只要噪音和浓烟同时爆发,营造出天敌突袭加森林大火的假象,它们绝对会乱。”
“尤其是那头受伤的首领,它第一个跑!只要它一跑,整个牛群就瞬间崩溃。”
白榆语速极快。
他一边说,一边用爪子飞快地指向湖边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带有天然孔洞、看起来像是能发出巨大声响的灰白色岩石。
又指向湖泊另一侧一片长着茂密、此时还算的长草区域。
他的计划清晰、首接、充分利用了野牛的恐惧本能、首领的虚弱现状和现场可利用的资源。
简单,但绝对有效。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随着白榆的讲述,光芒急剧闪动。
从最初的惊愕,到快速的权衡,再到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
作为顶尖的猎手和部落领袖,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精妙之处。
这比硬碰硬、付出惨重代价夺回水源要高明得多。
用最小的代价,制造最大的恐慌,驱散强敌。
这份急智…这份对敌人弱点的精准把握…这只小白虎…
烈风熔金色的眼眸深深看了白榆一眼,
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赞赏,有探究,还有一种…发现真正瑰宝的灼热。
“吼——!!!”
没有任何犹豫,烈风猛地吸足一口气。
下一秒,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终极狮王咆哮,轰然爆发。
烈风的咆哮,真不是盖的。
白榆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鼓膜差点被这近距离的音波炮给震穿了。
空气都在肉眼可见地扭曲,湖面更是被震得哗啦一声,水花猛地溅起老高。
对面的野牛群,那反应更绝。
十几头刚才还摆着冲锋架势、鼻孔喷烟的庞然大物,被这突如其来的超级加量版狮吼功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