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小院木门时，晚风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李青云站在石阶上，看着月芽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那模样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兔子，心里那点动摇忽然被愧疚压了下去。
“月芽，”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稳，“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月芽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李青云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院角的竹笼——那是她曾经待过的地方，“我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之前那些脸红，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怎么跟女子相处过，难免有些……羞涩。”
他顿了顿，硬着心肠继续说：“在我心里，你是很重要的朋友，像妹妹一样。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月芽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握着裙摆的手指蜷得发白。她早该想到的，他那样的人，心里装着大道和仇恨，怎么会为一只兔子妖停留。可真听到这话，心口还是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几乎站不住。
“我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那……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李青云愣住。
“我不奢求别的，”月芽急忙补充，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就像你说的，做朋友也行。我跟你一起练剑，跟你一起炼丹，跟你一起复仇……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别赶我走。我保证，再也不提那些话了…”
她看着他，眼里的光黯淡了许多，却多了份小心翼翼的祈求。
李青云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起她为了跟上自己的脚步，笨拙地练剑到指尖起泡；想起洞穴里她那句“喜欢是底气”……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怎么也说不出“不行”两个字。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留下吧。”
月芽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细碎的光，又很快黯淡下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谢谢…”
“只是……”李青云看着她，“别委屈自己。”
月芽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委屈。能在你身边，我己经很满足了。”
那晚的月光格外清透，照亮了小院里两道沉默的身影。李青云以为自己做了最理智的决定，却没看到月芽转身回屋时，悄悄掉落在门槛上的泪珠，也没察觉自己紧握的拳头上，指节早己泛白。
他对月芽虽然没有那种情愫，但两年来的相处己经让他无法放下这个朋友。他不希望看到月芽伤心难过，更不希望看到月芽因为爱而不得误了道途。
接下来的日子，小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月芽果然信守承诺，绝口不提感情的事。她依旧跟着李青云练剑，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凑到他身边讨教，总是隔着两步的距离，一招一式都练得格外认真，仿佛要把所有情绪都倾注在剑上。
李青云教剑时也尽量保持着距离，语气平和得像对待普通师弟妹。可偶尔目光扫过她练剑时绷紧的侧脸，看到她指尖尚未消退的薄茧，心里总会莫名一沉。
有次练到“惊鸿破月”一式，月芽的剑招依旧带着点犹豫，李青云忍不住提醒：“还是太收力了，记住，要一往无前。”
月芽手腕一顿，低声道：“我怕……太用力会失控。”
李青云看着她，忽然想起洞穴里她那句“想着身后是你，剑招就稳多了”。他别开脸，声音有些闷：“练剑和做人一样，该往前时，就别回头。”
月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再出招时，竟真多了几分决绝。剑光划过，带起的气流吹动她的发丝，李青云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忽然觉得，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会往他裤腿里钻的小兔子了。
炼丹时，月芽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帮他分拣灵草。她认得许多青风山脉特有的草药，总能在李青云皱眉时递上合适的替代品。两人配合默契，却很少交谈，只有捣药的“咚咚”声和丹炉的“咕嘟”声在屋里回荡。
苏清沅来看过几次，见两人相安无事，只当是解开了心结，笑着打趣：“看来还是师娘说的对，做朋友可比闹别扭好。”
李青云笑着应和，月芽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总像蒙着层薄雾，不似从前那般透亮。
夜里打坐时，李青云偶尔会听到隔壁小屋传来极轻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偷偷练剑，又像是在低声啜泣。他握紧了手中的龙渊剑，指尖冰凉——他以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可看着月芽这副模样，却越来越不确定，所谓的“不耽误”，到底是保护，还是另一种伤害。
这天深夜，他炼丹结束，见月芽屋里还亮着灯，犹豫了片刻，还是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灵草汤走了过去。
敲门时，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是我，”李青云轻声道，“给你留了点汤。”
门开了，月芽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却强装镇定：“谢谢。”
李青云看着她，忽然说：“要是……要是觉得辛苦，不用勉强自己留下。”
月芽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倔强取代：“不辛苦。能跟你学东西，能……能陪在你身边，我很开心。”
她接过汤碗，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挺首了脊背：“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轻轻关上了门。
李青云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转身往回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得像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个最笨的决定。所谓的“理智”，不过是把两个人都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