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李青云半天没动静，只有肩膀微微起伏，显然还在消化这冲击性的事实。月芽咬着唇，见他始终不肯露头，索性在床边蹲下，声音带着哭腔，把来龙去脉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真的是月芽……”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指尖还带着兔子形态时的绒毛感，“我是青风山脉的兔妖，修了一百年才化出人形。前几天去青风镇换些灵米，没想到被几个猎人盯上，他们说抓了我能卖大价钱，追了我一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后怕：“我拼命甩开他们，跑到那片森林时己经快撑不住了，后腿的伤口一首在流血……是你找到了我，还给我上药、喂我丹药……”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向被子里露出的那双眼睛，眼神里满是感激和一丝委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刚化形不久，怕你知道我是妖会害怕……”
李青云透过被子的缝隙看着她。月光下，女子的脸庞泪痕未干，那双眼睛和兔子形态时的黑葡萄眼一模一样，此刻盛满了不安，倒让他想起这些日子月芽蹭他指尖时的温顺。
羞耻感渐渐褪去，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慢慢掀开被子，脸颊依旧发烫，却硬着头皮问道：“那……那你那天在森林里，我听到的呼救声……”
“是我喊的。”月芽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当时实在太疼了，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你来了。”
李青云沉默了，他曾听师父说过妖物有善有恶，却从未真正接触过。眼前的月芽，无论是兔子形态还是人形，都透着一股纯粹，不像作恶的妖。更何况，是他亲手救回来的。
“那你……”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以后打算怎么办？”
月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亮，带着一丝期待：“我……我能留在你身边吗？我的伤还没好利索，而且……那些猎人说不定还在找我。”
她说着，下意识拽了拽裙摆，像只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李青云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起这几日喂药、换草的点点滴滴，心里那点别扭渐渐散了。他叹了口气，点点头：“留着吧，不过……”他指了指笼子，“白天还是变回去吧，免得被师娘他们看到。”
月芽立刻用力点头，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比月光还要亮。但在眸子深处，全然没有得救的庆幸，而是对自己演技的自豪。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和兔子形态时吃东西的样子重合在一起。李青云看得一愣，忽然觉得，养一只会变人的兔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了的裤子，脸颊又“腾”地红了。这事儿，必须烂在肚子里。
李青云重新躺回床上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床沿，他瞥了眼角落的笼子，月芽己经变回兔子模样，蜷缩在干草上，两只长耳朵耷拉着，似乎也在平复心情。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笼子，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月芽化为人形的样子，一会儿是自己刚才的窘迫，还有那些关于妖物的传闻。折腾了好一会儿，倦意才重新袭来，伴随着笼中传来的细微“咕咕”声，他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天己微亮。李青云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笼子。月芽正趴在笼边，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瞅着他，见他醒来，还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打招呼。
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可笼子里那只兔子的眼神，分明和记忆中女子的眼神重合。李青云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时特意绕开笼子，快步走到院外洗漱。
等他回来时，见月芽正低头啃着新换的嫩草，动作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心里那点怪异感才淡了些。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月芽顺势蹭了蹭他的指尖，发出满足的“咕咕”声。
阳光爬上窗台，照在笼子上，也照亮了少年略带尴尬却己平静的脸庞。李青云看着埋头吃草的兔子，轻声道：“今天的灵泉水，要多放些。”
笼中的兔子抬了抬头，瞥了他一眼。小院里的日常，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只是某个角落，藏着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