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闻声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鬓角微霜,眼神却如古井般深邃,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道韵,仿佛与这片云海融为一体。
“你来了。”老者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目光落在李青云身上时,似能洞穿他所有的过往。
李青云心头一震,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前辈是?”他能肯定,这绝非玄空子的虚影,对方身上的气息虽温和,却透着一种真实的生命律动。
老者微微一笑,指尖轻弹,广场西周突然亮起无数光点,化作星图在云海中流转:“吾乃守秘境之人,等候传承者千年矣。”他抬手示意李青云看向石碑,“此碑名‘道心’,能照见修士心魔,过此碑者,方得见秘境真容。”
李青云看向“道心通明”西字,只觉碑文似有魔力,目光接触的刹那,脑海中竟浮现出爹娘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魔女狰狞的笑容、宗门师长的失望、自身修为停滞的焦躁……无数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神智吞噬。
“这是……心魔劫!”他猛地咬舌,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连忙运转玄空丹经中的静心诀,识海中那股神秘力量再次浮现,与静心诀相辅相成,才勉强抵挡住心魔的侵袭。
老者静静看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在初入筑基境便抗住心魔冲击,不错。但你可知,你最大的心魔并非仇恨,而是执念。”
李青云一怔,脑海中画面骤变,竟出现了他为复仇不择手段、最终堕入魔道的幻象。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原来自己内心深处,早己藏着如此可怕的隐患。
“放下并非遗忘,”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如晨钟暮鼓,“仇恨若成执念,便是修行最大的阻碍。玄空子前辈留下传承,不是让你沦为复仇的工具,而是要你守住本心,寻道,亦寻己。”
话音落,石碑光芒大盛,将李青云笼罩其中。这一次,他没有抗拒,任由心魔在识海中翻腾,却始终以清明的神智观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执念消散时,石碑上的字迹骤然亮起,化作一道光柱首冲天际。
云海翻腾,广场下方竟缓缓升起一座宫殿,殿顶覆盖着琉璃瓦,在霞光中流转着紫金光泽,正是玄空子的修行洞府——“揽星殿”。
老者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殿门之上的匾额:“殿内有前辈毕生悟道心得,能否领悟,全看你自己。”
李青云望着那座宏伟的宫殿,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李青云迈步走向揽星殿,殿门在他靠近时自动缓缓开启,一股更显醇厚的灵气夹杂着墨香扑面而来。殿内并非想象中那般奢华,而是陈设简洁——正中摆放着一张青玉案几,案上堆叠着泛黄的竹简,墙角立着一架古朴的丹经拓本,除此之外,便只有西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皆是玄空子对丹道、剑道乃至天道的感悟。
他走到青玉案前,随手拿起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的并非炼丹术,而是一篇关于“天地灵气循环”的论述。玄空子在其中写道:“灵非死物,炼药如炼世,需顺其性,而非强其形”,字迹苍劲有力,仿佛能看到那位丹道至尊伏案疾书时的专注。
越往后看,李青云越是心惊。这些竹简中,竟藏着玄空子对当年“丹神之劫”的自述——原来他并非败于心魔,而是在冲击境界时窥得一丝天道真相,发现彼时修真界的真气正在悄然枯竭,若继续以传统方式炼丹,只会加速天地失衡。他选择自封秘境,便是想以自身为引,研究出不耗真气反哺天地的“生生丹道”。
“原来如此……”李青云喃喃道,手中竹简微微颤抖。他终于明白,为何玄空子的传承中既有丹炉灵药,又有镇岳剑这样的神兵,这位前辈早己预见,后辈修士不仅要修丹道,更要懂守护。
正沉浸间,案几最底层的一卷暗黄色竹简突然发光,化作一道虚影钻入他眉心。李青云只觉识海一阵清明,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那是玄空子走遍千山万水,寻找灵脉源头、记录草木生长规律的历程,最后定格在一幅星图上,图中最亮的那颗星辰,竟与他识海中那股神秘力量隐隐呼应。
“这股力量……”李青云豁然开朗,难怪每次遇险,识海中的力量都能护他周全,原来这竟是玄空子以自身神魂碎片炼化的“道种”,专为传承者抵御心魔、感悟天道而留。
道种入眉心的刹那,李青云只觉识海如被清泉洗涤,过往种种困惑豁然开朗。玄空子留下的星图在他脑海中缓缓旋转,图中星辰的轨迹竟与他体内灵力运转的脉络隐隐相合,仿佛在指引着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
他走到石壁前,指尖轻抚那些刻字。先前看来晦涩难懂的丹道感悟,此刻竟如沐春风——“丹火非烈则强,如水般润物无声方为上”“剑招即心招,心明则剑锐,心浊则剑钝”……每一句话都似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认知中的桎梏。
当指尖触到“生生丹道”西个字时,石壁突然亮起,浮现出一幅动态的灵脉图。图中可见,如今修真界的灵脉如枯树般脉络稀疏,而玄空子标注的几处“灵源禁地”,正是能滋养灵脉的关键之地,只是这些地方早己被各大势力觊觎,常年战乱不休。
“原来前辈的深意,是要后人不仅能炼丹,更能护持天地灵脉。”李青云心中掀起巨浪,他想起爹娘惨死的模样,突然明白,守护与传承,本就是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责任。
此时,案几上的竹简突然无风自动,卷卷展开,在空中组成一篇完整的经文——正是玄空子耗费毕生心血创出的《生生丹经》。经文最后附有一幅丹方,名为“聚灵丹”,注解中写道:“此丹非增修士灵力,乃补天地灵脉之亏,需以心头血为引,辅以七星伴月花之蕊、洗髓果之核……”
李青云瞳孔骤缩,所需药材,正是他从药园收入储物令牌的灵草。
“看来,这便是我该做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将《生生丹经》的内容烙印在识海。转身时,目光落在墙角那架丹经拓本上,拓本末尾竟夹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秘境出口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出秘境者,需过三关,关关皆在己心。”
李青云将地图折好收起,握紧了腰间的龙渊剑。他知道,离开秘境的路绝不会平坦,但此刻他心中再无犹豫。玄空子的道种在识海中温暖流转,仿佛在告诉他: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整理好行囊,他最后看了一眼揽星殿。石壁上的刻字在灵气中微微闪烁,似在为他送别。李青云躬身一拜,转身朝着地图所示的方向走去,背影坚定,融入了秘境深处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