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缚破阵

2025-08-22 4320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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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藤蹭着少年手腕的力道很轻,却像根细针戳在林清婉心上。她盯着少年那张尚带稚气的脸——眉眼间竟有几分沈砚秋画像里的轮廓,只是少年的眼更亮,带着山野间未被磨去的鲜活,不像沈砚秋总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血亲……”周玄清还在喃喃,指尖捻着胡须发抖,“沈前辈当年收过一个关门弟子,可那弟子三十年前就没了踪迹,说是闯寒渊时失足坠了暗河……”

“我爹!”少年突然抬头,声音发颤,“我爹说我娘走得早,他年轻时在清玄宗待过,还说我有个远房师祖,是个厉害的练剑人!”他攥着林清婉的衣角晃了晃,“姐姐,你说我师祖会不会是沈前辈?”

林默猛地转头看少年,肩伤的血顺着衣袖往下滴,在枯草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沈山。”少年答得快,又补了句,“他们都叫他山叔,说他不爱提以前的事。”

周玄清“哎呀”一声,踉跄着退了半步,指着少年的脸:“沈山……是沈砚秋那个失踪的弟子!当年他偷偷把沈前辈的《凝真诀》抄了去,宗门说他叛了,沈前辈却护着他,说他只是性子野……原来他没坠河,是藏在雪岭了!”

石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石壁上的冰屑簌簌往下掉,连火把的光都晃了晃。赵毅咬着牙往门口挪:“先别管这些了!冰煞要撞破门了,那玩意儿一身寒气,沾着就冻成冰疙瘩!”

沈砚秋的尸身还首挺挺坐着,白眼珠转向石盒,盒子上的红光更盛,锁链“咔啦咔啦”响,像是要自己解开。苏沐雪突然按住少年的手,往石盒方向推了推:“金藤认他,说不定他的血真能破阵。”

少年吓了一跳,往后缩:“要……要放血吗?我怕疼。”

“就一滴。”林清婉蹲下来,从发间拔下银簪,轻轻划开他的指尖——血珠刚冒出来,金藤突然窜过去,卷着血珠往沈砚秋的尸身飞。血珠落在尸身胸口的符纹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符纹竟一点点淡了下去。

沈砚秋的尸身晃了晃,又躺了回去,眼睛慢慢闭上,恢复了寻常尸体的模样。石盒上的红光也弱了,锁链不再动,只有盒子盖缝里透出点微光,像是有东西在里面亮着。

“成了!”陈风往前凑了两步,刚要去碰盒子,林默突然伸手拦住他:“等等。”

他走到石台前,指尖悬在盒子上方,没立刻碰——盒子周围的空气比别处冷,像是有层无形的寒气裹着,他用剑鞘敲了敲盒盖,盒子发出“空空”的响,竟不是实心的。

“里面是空的?”赵毅愣了,“影阁费这么大劲拦我们,难道缚灵锁早被人拿走了?”

“不可能。”周玄清摸了摸盒子上的锁链,“这锁是沈前辈亲手缠的,锁扣没被动过的痕迹,要是有人拿过,锁链会留划痕。”他皱着眉往盒缝里看,“里面好像有张纸。”

林默小心地拨开锁链,掀开盒盖——里面果然没有缚灵锁,只有张泛黄的宣纸,叠得方方正正,纸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字,墨迹晕开了些,像是沾过水汽。

他拿起纸展开,众人都凑过去看。纸上写的是:“缚灵锁分二,一藏落星谷,一藏寒渊底。然寒渊锁非锁,乃引灵之钥。影阁欲开幽冥门,需以双锁合璧为引,再以清玄宗血脉为祭。吾徒沈山,若见此信,速带孩童离寒渊,莫让影阁得偿所愿。沈砚秋绝笔。”

“引灵之钥?”林清婉没看懂,“不是说寒渊藏着另一半缚灵锁吗?”

周玄清脸色比纸还白:“沈前辈骗了所有人!他怕影阁凑齐双锁,故意把寒渊的锁换成了引灵钥——这钥匙看着像锁,实则是打开幽冥门的最后一步!影阁拿了落星谷的锁,再找到这钥匙,就能引幽冥门现世了!”

少年突然拽了拽林清婉的袖子,指着纸的角落:“这里有个小图!”

众人看向纸角——果然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着寒渊的位置,旁边还有个红点,写着“归墟”二字,红点旁画了条虚线,连着寒渊的密室。

“归墟是寒渊底的暗湖。”周玄清突然想起什么,“沈前辈当年说过,归墟的水通幽冥门,难道……缚灵锁的另一半藏在归墟里?”

石门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石门被撞得裂开道缝,缝里渗进白森森的寒气,火把的火苗“噗”地矮了半截。赵毅往门缝外瞥了眼,倒吸口凉气:“娘的!冰煞真来了!是个浑身是冰的大疙瘩,正用头撞门呢!”

林默把纸叠好塞给少年:“你拿着,这图不能丢。”他转向众人,“归墟肯定在密室后面,找机关开门!”

众人立刻在密室里翻找——石墙上的壁画、石台的底座、沈砚秋的尸身旁,都摸了个遍。苏沐雪敲了敲沈砚秋尸身下的石板,石板发出“闷响”,她喊了声:“这里是空的!”

赵毅和陈风立刻合力搬石板,石板重得很,两人憋得脸红脖子粗,才把石板挪开——底下是个黑洞口,洞口窄窄的,只能容一人爬进去,洞里飘出湿冷的风,带着水草的腥气。

“这肯定是去归墟的路!”陈风往洞里探了探,“能听见水声!”

石门的裂缝越来越大,冰屑像下雨似的掉,门外传来“嗬嗬”的怪响,像是冰煞在喘气。林默推了少年一把:“你先下,林清婉跟着,我断后!”

少年咬了咬唇,没再喊怕,手脚并用地爬进洞口。林清婉紧随其后,刚进洞口就被冻得一哆嗦——洞壁上全是湿滑的苔藓,往下爬了约莫丈许,脚下突然一空,竟掉进了水里。

水是温的,不像洞外的冰那么刺骨。她挣扎着浮出水面,才发现自己在个不大的湖里,湖水泛着淡淡的绿光,岸边堆着些光滑的鹅卵石。少年也掉在了水里,正扒着岸边的石头往上爬,看见她就喊:“姐姐!这里有光!”

林清婉往他指的方向看——湖对岸有个石窟,石窟里立着根半人高的玉柱,玉柱上缠着圈东西,泛着银白的光,像是……锁链?

“是缚灵锁!”她刚喊出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赵毅也掉了下来,溅起老大的水花。他抹了把脸,骂道:“他娘的洞真滑!林默呢?没跟上来?”

话音刚落,洞口传来林默的声音:“别等我,先去拿锁!”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石门被撞碎了,随后便没了动静。

林清婉心里一沉,往洞口看却看不见人。苏沐雪和周玄清也陆续掉了下来,周玄清一落地就往玉柱跑,跑到近前才发现,玉柱上的锁链果然是缚灵锁,只是锁上缠着根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朵紫色的花,花芯里滴着粘稠的液汁,落在锁上“滋滋”响。

“是‘蚀骨藤’!”周玄清急得首跺脚,“这藤能啃食法器,再等会儿,缚灵锁就要被啃断了!”

少年突然指着湖中心:“水里有东西!”

众人往湖里看——湖水突然翻起漩涡,漩涡中心浮出个黑影,越来越大,竟是个披着冰甲的怪物,身高足有两丈,脸是平的,没有五官,只有胸口有个窟窿,往外冒寒气——正是冰煞!

它怎么也跟下来了?

冰煞显然看见了玉柱上的缚灵锁,嘶吼着往岸边冲,脚踩在水里,激起的水花瞬间冻成冰碴。赵毅举着刀迎上去,刀砍在冰甲上,“当”的一声被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这玩意儿硬得像铁!砍不动!”

苏沐雪摸出银针往冰煞胸口的窟窿射,银针刚靠近就被寒气冻住,掉在地上碎成了渣。“它的弱点在窟窿里!”她喊着,往周玄清身后躲,“那是它的灵核所在!”

周玄清从药囊里掏出个瓷瓶,往缚灵锁上的蚀骨藤倒——瓶里是黄色的粉末,倒在藤上,藤突然缩了缩,紫色的花蔫了下去。“这是‘化藤粉’,能撑一时!”他回头喊,“谁会‘引灵术’?得用灵力催动缚灵锁,才能把它从玉柱上解下来!”

众人都愣住了——引灵术是清玄宗的独门功法,他们几个里,只有林清婉和林默会。可林默还在上面,生死未卜。

冰煞己经冲到了玉柱前,抬起冰拳就往玉柱砸。林清婉咬了咬牙,往玉柱跑:“我来!”她刚要伸手碰缚灵锁,手腕上的金藤突然窜出去,缠在锁上——金藤一碰到锁,锁突然亮了起来,银白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冰煞的动作顿住了,像是被光镇住了。林清婉趁机注入灵力,引灵术的口诀在心里默念,缚灵锁上的蚀骨藤“嘶”地缩成一团,掉在地上化成了黑水。锁身脱离玉柱,飞到林清婉手里,凉丝丝的,像是活物。

“拿到了!”她刚握紧锁,就听见洞口传来林默的声音,比刚才虚弱些:“走!从归墟的暗河下游走,出口通雪岭外的官道!”

众人抬头,只见林默从洞口爬了下来,左肩的箭还插着,脸色白得像纸,嘴角挂着血。他身后跟着个黑影,竟是莫尘!

莫尘手里举着蚀骨刃,刃上沾着血,显然是刚和林默打过。“缚灵锁在你手里!”他盯着林清婉,铁面具下的声音像打雷,“把锁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冰煞突然又动了,这次却没冲林清婉,而是转向莫尘——莫尘身上有影阁的邪灵力,冰煞最恨邪祟,嘶吼着就扑了过去。莫尘没防备,被冰煞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举着刀砍冰煞的腿:“滚开!”

趁两人缠斗,林默拽着林清婉往湖的另一侧跑:“那边有暗河出口!快!”

众人跟着他往湖边跑,湖边果然有个窄窄的水道,水道口飘着艘小木船,像是早就备好的。赵毅跳上船,把船划到岸边:“快上来!”

林清婉刚要上船,回头看见莫尘被冰煞缠住,蚀骨刃砍在冰煞胸口的窟窿上,冰煞嘶吼着用冰拳砸莫尘的背,莫尘闷哼一声,吐了口血。而沈砚秋的绝笔信还在少年手里,纸上“清玄宗血脉为祭”几个字,在水光里晃得刺眼。

“走了!发什么愣!”赵毅伸手拉她,她才回过神,跳上船。林默最后一个上船,刚要划桨,突然回头看向莫尘——莫尘正被冰煞按在水里,铁面具掉了,露出脸上的疤,那疤从眉骨一首延伸到下巴,狰狞得很,可眉眼间竟有几分眼熟。

周玄清也看见了,突然“啊”了一声:“他……他眉骨上的痣!是沈前辈的小儿子!当年说夭折了,怎么会是莫尘?”

林默握着桨的手顿了顿,没说话,用力划了一桨。小船顺着水道往下漂,越来越快,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了,只有归墟的水光,在船尾映出片晃动的绿。

少年趴在船边,看着手里的缚灵锁,突然问:“林大哥,我们拿到锁了,影阁还能开幽冥门吗?”

林默望着水道前方的微光,声音很轻:“只要锁还在我们手里,就不能。”

可他肩上的血还在流,滴在船板上,和归墟的水混在一起,泛着淡淡的红。林清婉摸了摸腕间的金藤,金藤安静地贴着她的皮肤,却隐隐有些发烫——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幽冥门的秘密,沈砚秋的绝笔,莫尘的身世,还有这寒渊里藏的到底是锁还是钥,像团缠在一起的线,还没解开呢。

水道尽头透出亮来,是雪岭外的天光。小船冲出暗河,落在湍急的河流里,顺着河往下漂,岸边的雪渐渐少了,露出青黄的草,远处甚至能看见炊烟。

快到官道了。可众人谁都没说话,只看着河水往前流,像是要把寒渊里的诡谲,都带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