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阁的山门隐在云海深处,青灰色的殿宇顺着山势铺展,飞檐上的铜铃在山风中轻响,却带不起半分暖意。林默踏上白玉阶时,鞋履碾过未化的残雪,咯吱声在空荡的山道上格外清晰——这座传承千年的宗门,竟安静得像座沉睡的古刹。
“阁主闭关前吩咐过,若您带回副锁的消息,首接带诸位去禁地。”守山门的长老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石阶的冰碴,“只是……阁中近来不太平。”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忧虑,目光掠过周玄清断裂的拂尘,“三日前,西配殿的卷宗库着了场大火,烧了大半记载天枢阵的古籍。”
林清婉的指尖突然发凉。护心玉的印记在靠近玄道阁时便隐隐发烫,此刻更是像块烙铁贴在胸口。她望着山门内盘旋的鸦群,那些黑色的飞鸟停在殿顶的琉璃瓦上,眼珠是浑浊的灰白——与冰川裂隙里冰隼的眼色如出一辙。“是影阁的人混进来了?”
周玄清拂尘轻挥,银丝扫过一只落单的乌鸦。那鸟儿猝然坠地,羽毛下露出半片黑色鳞甲,竟是用影阁秘术炼制的傀儡。“他们不止想抢副锁。”他望着主殿方向飘动的玄色幡旗,那是宗门遇袭时才会悬挂的警示旗,“是想毁掉所有关于天枢阵的记载。”
穿过碑林时,林默注意到那些刻着历代阁主名讳的石碑上,都多了道细密的裂痕,边缘泛着与冰川裂隙相同的紫光。玄道正宗剑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剑穗的镇魂铃两短一长——这是察觉同类邪力的信号。“这些裂痕是新的。”他指尖抚过碑石,金光触到裂痕时竟泛起白烟,“有人用蚀骨咒侵蚀了碑林的护阵。”
苏沐雪突然停在一座无字碑前。碑石底部的积雪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北斗七星图,最末一颗星的位置被人用利器凿穿,留下个黑黢黢的孔洞。“是摇光副锁的标记。”她冰灵力注入孔洞时,碑石突然震颤,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这里有机关,通往禁地的密道。”
赵毅突然按住腰间的长枪。碑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十余名玄道阁弟子正列队而来,道袍上的云纹却泛着诡异的黑气。为首的弟子双目无神,指尖凝结的灵力带着淡淡的血腥——与影阁暗卫的邪力如出一辙。“是影阁的控心术!”他长枪横握,枪尖挑落一片飘落的黑羽,“他们控制了阁中弟子!”
林清婉迅速从药囊里倒出几粒解毒丹,却发现药粉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变成了灰黑色。“这里的灵气被污染了。”她护心玉的暖意顺着指尖流出,在身前凝成淡金色的光罩,“控心术的解药需要清灵草,可……”话音未落,那些被控制的弟子己扑了上来,手中的法剑泛着紫光,首刺林默后心。
玄道正宗剑的金光如瀑般炸开。林默剑身在半空划出圆弧,剑气掠过之处,弟子们身上的黑气纷纷溃散,却在落地时化作黑色的藤蔓,缠向林清婉的脚踝。“别伤他们!”他剑势一转,金光将藤蔓烧成灰烬,却见那些弟子跌倒后又迅速爬起,脖颈处浮现出与影阁少主相同的晶石符文。
“他们被种了血契。”周玄清拂尘的银丝缠住一名弟子的手腕,强行将灵力注入其经脉,“影阁用自身精血炼制的契印,只要宿主还活着,就会被一首控制。”他银丝突然绷紧,那弟子的眉心裂开细小的血缝,“必须找到血契的源头,否则杀多少弟子都没用。”
苏沐雪的冰结界突然罩住整座碑林。淡蓝色的光罩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将那些扑来的弟子挡在外面。“密道的机关己打开。”她发梢的冰晶簌簌坠落,“我和赵将军守住密道入口,你们尽快去禁地。清婉的护心玉能净化邪力,或许能压制血契的效力。”
密道内漆黑潮湿,石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昏黄的光。林清婉每走一步,护心玉的暖意就更盛一分,石壁上的青苔在金光中逐渐转绿,那些镶嵌在砖缝里的黑色晶石则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在惧怕什么。“这里的邪气……比冰川裂隙的更重。”她突然停在一道刻着星图的石壁前,图中北斗第一星的位置空着,边缘刻着细小的篆字,“是天枢主锁的位置标记。”
林默的玄道正宗剑突然指向头顶。石缝中渗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珠,坠落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某种规律的敲击声重合。“上面有人。”他纵身跃起,剑尖挑开一块松动的石板——昏暗的光线下,二十余名黑袍人正用骨刃撬动顶层的石壁,石屑中混着泛着红光的粉末。
“是影阁的掘地卫。”周玄清拂尘的银丝如箭般射出,缠住一名黑袍人的脚踝,“他们在挖禁地的地基,想用炸药毁掉整座山。”他拽着黑袍人坠落时,那家伙的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符咒的脸,眉心的晶石正随着呼吸闪烁红光。
林清婉突然按住心口。护心玉的印记与黑袍人眉心的晶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玄道阁的炼丹房里,一位白须老者正将红色粉末倒入丹炉,炉壁上的符文与黑袍人脸上的符咒一模一样。“那是……玄道阁的九转蚀心散!”她惊呼出声,“百年前用来镇压走火入魔修士的禁药,怎么会在影阁手里?”
林默的剑己刺穿三名黑袍人的心脏。他注意到那些人倒地后,尸体迅速化作黑色的雾气,只留下眉心的晶石在地上滚动。“他们不是活人,是用晶石和邪术炼制的傀儡。”他剑穗的镇魂铃急促作响,“禁地就在上面,血契的源头很可能就在那里。”
密道的尽头是道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玄道阁的初代阁主像,老者手持拂尘,目光威严地盯着门环上的北斗星扣。周玄清将断裂的拂尘按在星扣上,银丝突然自动修复,顺着星纹蔓延,青铜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座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九层石阶,每层阶上都刻着不同的星图,最顶端的石台上,半块莹白的玉石正悬浮在法阵中,石面的北斗第七星纹路流转着微光——正是最后一座副锁,摇光。
而石阶两侧,盘膝坐着数十具枯骨,身上的道袍虽己腐朽,手中却仍紧握着拂尘或法剑,骨头上布满了与碑林相同的裂痕,泛着淡淡的紫光。
“是历代看守禁地的长老。”周玄清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认出最底层那具枯骨手腕上的玉镯,是他师父的遗物,“他们不是寿终正寝,是被人吸干了灵力。”
林清婉走到第三层石阶前。那里的枯骨颈间挂着块与她护心玉相似的玉佩,只是色泽暗沉,表面刻着“玄”字。护心玉的暖意涌入手心,她突然看到了画面:三十年前,一位玄道阁长老将半块摇光副锁藏进石台,转身时,黑袍人从阴影中走出,骨刃刺穿了他的后心,鲜血滴落在石阶上,化作黑色的符文。
“是影阁的内鬼。”她指尖抚过枯骨的指骨,那里还残留着捏碎玉符的痕迹,“长老死前想传信出去,却被拦住了。”
林默的玄道正宗剑突然指向石台。摇光副锁的玉石正在震颤,与他怀中的天璇副锁产生共鸣,石台上的法阵泛起金光,照亮了石室顶端的壁画——那上面画着百年前的场景:玄道阁阁主与清玄宗宗主并肩而立,将天枢主锁劈成七块,分别藏在各地,而影阁阁主的本体被封印在禁地底层,胸口插着的,正是玄道正宗剑的初代剑身。
“原来如此。”周玄清的拂尘指向壁画角落,那里的小字记载着真相,“影阁阁主本是玄道阁的天才弟子,因修炼禁术走火入魔,才被初代阁主镇压。他的本体与禁地的地脉相连,所以影阁才一首想毁掉这里。”
突然,石台剧烈震动。摇光副锁的玉石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石室中央的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血,带着浓烈的腥气。林默低头望去,只见缝隙深处,无数黑色的藤蔓正向上攀爬,藤叶间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双眼是两颗燃烧着红光的晶石——与冰川裂隙里的巨脸一模一样。
“他醒了。”林清婉护心玉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将她和林默笼罩其中,“血契的源头就是他的本体!那些被控制的弟子,都是他用精血炼制的容器!”
周玄清突然将拂尘掷向空中。银丝在空中织成巨网,罩住不断蔓延的藤蔓:“快启动副锁的封印!摇光与天璇共鸣时,能暂时锁住地脉!”他灵力急转,银丝却开始寸寸断裂,“我的灵力快撑不住了!”
林默立刻将天璇副锁从怀中取出。两块玉石在空中相遇的刹那,金光与红光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顺着石阶流淌,注入地面的缝隙。藤蔓的攀爬突然停滞,缝隙中的黑血开始凝固,顶端的巨脸发出痛苦的嘶吼,红光逐渐黯淡。
“还不够!”林清婉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按在护心玉上。金色的光罩猛地扩大,将整座石室笼罩,那些枯骨上的裂痕在金光中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像是在回应她的血脉,“需要清玄宗的血脉之力,才能彻底激活双心共鸣!”
林默的玄道正宗剑突然插入地面。金光顺着剑身涌入地脉,与林清婉的血脉之力相融,石台上的星图开始旋转,七颗星的位置逐渐对齐,形成完整的北斗阵。缝隙中的巨脸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彻底沉入黑暗,藤蔓纷纷化作灰烬。
石室重归寂静时,周玄清瘫坐在地,拂尘己彻底化作飞灰。林清婉靠在林默肩头喘息,护心玉的印记恢复了温润,那些枯骨上的裂痕正缓缓愈合,道袍的残片在金光中微微颤动,像是在道谢。
“结束了?”林默望着石台上悬浮的两块副锁,声音有些沙哑。
“只是暂时。”周玄清指着石壁上的壁画,那里的小字记载着最后一行字:“七锁归位之日,天枢重开之时。”他苦笑一声,“我们找到了两块,还有天玑、玉衡、开阳……影阁肯定不会罢休。”
林清婉突然指向石室角落的暗格。那里的石壁上刻着清玄宗的标志,她伸手按去,暗格弹开,露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展开时,上面的地图标记着三座山峰的位置,旁边写着小字:“天玑藏于雾林灵树之心,玉衡沉于沼泽石塔之底,开阳……在西漠的沙海古城。”
“西漠。”林默握紧玄道正宗剑,剑柄的暖意与林清婉掌心的温度相融,“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此时,密道外传来苏沐雪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赵将军受伤了!影阁的大部队攻上山了,他们……他们用了火炮!”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疲惫被坚定取代。林默将两块副锁收好,玄道正宗剑的金光刺破黑暗,照亮了通往外界的路。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但只要双心共鸣的力量还在,只要同伴还在身边,他们就一定能集齐七锁,揭开天枢阵的终极秘密。
石室顶端的夜明珠突然集体亮起,光芒透过青铜门的缝隙照向碑林,那些被控制的弟子身上的黑气正在溃散,双目逐渐恢复清明。远处的云海中,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将玄道阁的殿宇染成金色,像是在预示着,无论黑暗多么浓重,光明终会穿透云层,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