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玄道本源的刹那，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顺着指腹涌入体内，林默只觉浑身经脉仿佛被温水浸泡，之前激斗留下的疲惫与暗伤竟在瞬间舒缓不少。他下意识握紧本源，借着下坠的势头调整身形，目光却死死盯着宫殿顶端的白衣老者。
那老者负手而立，衣袂在渊底的罡风中微微飘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与周围的黑雾格格不入。他看着坠落的林默，脸上的笑容温和依旧，却让林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双清澈如古潭的眼睛。
“前辈是？”林默借着玄道本源的灵力减缓下坠之势，落在宫殿顶端的琉璃瓦上，脚下传来冰凉的触感。这座宫殿虽沉于渊底百年，砖瓦却依旧完好，只是积了层厚厚的尘埃，隐约能看出当年的恢宏。
老者没有回答，反而指了指林默手中的玄道本源：“此物本是玄道阁镇派之宝，百年前遭人觊觎，才引发那场浩劫。如今能回到你手中，也算天意。”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林默心中一动：“前辈知晓百年前的事？”
“亲眼所见，怎能不知。”老者轻叹一声，目光投向祭坛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紫袍老鬼执念太深，以为夺得本源、炼成邪器便能称霸东域，却不知他从一开始就走了岔路。”
“岔路？”
“玄道本源的真谛，在于守护而非掠夺。”老者指尖轻弹，一缕白光飞出，落在林默眉心。林默只觉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玄道阁鼎盛时的模样，弟子们在药圃中栽种冰心草，长老们在演武场上传授清灵剑诀，最后却是火光冲天，紫袍老者带着影阁修士屠戮同门，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玄道本源，在乱军中拼死突围。
那身影……竟是师父年轻时的模样！
林默猛地睁开眼，心跳骤然加速：“刚才那是……家师？”
“正是玄真子。”老者点头，“当年他本是玄道阁的客座长老，浩劫发生时，是他带着本源杀出重围，才没让此物落入影阁之手。只是他也因此被紫袍老鬼记恨，隐居青云山百年，始终不敢露面。”
原来师父与玄道阁还有这般渊源！林默恍然大悟，难怪紫袍老者会认识自己，难怪《太玄感应篇》的至阳之力能克制死气——那根本就是玄道阁的功法衍变而来。
“那林清婉的父亲呢？”林默想起紫袍老者的话，“他真是假意投靠？”
“林清玄是玄道阁最后一任阁主之子。”老者的目光柔和了些，“当年他潜入影阁，本想伺机毁掉万魂幡，却因身份暴露被囚于葬魂渊。紫袍老鬼以为他早己身死，却不知他用最后的灵力，在这宫殿中布下了一道聚灵阵，护住了药圃里的冰心草。”
林默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宫殿后方果然有一片残破的园圃，几株晶莹剔透的青草正在石缝中顽强生长，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在微光下流转，正是清灵玉露的主材——冰心草。
“清灵玉露……”林默喃喃道，“原来真的还在。”
“但现在还不是取它的时候。”老者忽然抬手，指向祭坛的方向，“紫袍老鬼虽失了镇魂石，却还有最后的杀招。你若不回去，林清婉怕是撑不住了。”
林默心中一紧，刚要动身，却被老者叫住：“等等。”老者递来一枚玉简，“这是玄道阁的《清灵诀》，能助你净化本源中的戾气。至于百年前的因果……”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等你解决了眼前的事，自会明白。”
林默接过玉简，只觉入手温润。他深深看了老者一眼，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说罢，他运转灵力，玄道本源在掌心绽放出柔和的光，托着他的身体缓缓升起，朝着祭坛飞去。
白衣老者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身影渐渐融入宫殿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而在他站立的地方，一片落尘的琉璃瓦上，悄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剑痕，与林默墨影剑的纹路一般无二。
祭坛之上，林清婉正与紫袍老者陷入苦战。失去镇魂石的老者己是强弩之末，却凭借着百年的修为和对死气的操控，将林清婉逼得节节后退。她的肩头己添新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双剑的光芒也渐渐黯淡。
“你父亲当年就是这样，明知不敌还要硬撑。”紫袍老者狞笑着，手中凝聚的黑气越来越浓，“今日我便让你们父女团聚！”说罢，他将剩余的死气全部灌入右掌，猛地拍向林清婉心口。
林清婉闭上眼，心中闪过父亲留下的卷宗最后一页——“玄道弟子，死战不退”。她握紧双剑，正欲拼死一搏，却听见一声清越的剑鸣。
“你的对手，是我！”
林默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他踏着玄道本源的灵光落在两人之间，墨影剑横扫而出，剑身上流转的白光瞬间将黑气撕裂。紫袍老者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看着林默掌心的本源，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还给我！那是我的！”
“邪物不配拥有它。”林默的声音冰冷，玄道本源在他掌心旋转，散发出的白光越来越盛，那些被死气侵蚀的符文在白光下迅速消退，露出黑色岩石原本的模样。
“不可能……”紫袍老者惊恐地后退，“本源怎么会认你为主？”
“因为他比你懂什么是真正的玄道。”苏沐雪的声音从石桥传来，她不知何时己挣脱缠斗，正与赵毅并肩站在桥头，“林默，用本源之力净化祭坛！”
林默点头，将玄道本源高高举起。刹那间，万丈白光从本源中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祭坛。那些蠕动的符文在白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消融；万魂幡上的人脸渐渐平静，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渊底的黑雾如退潮般褪去，露出湛蓝的天空。
紫袍老者被白光笼罩，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化作飞灰消散。
石桥上的厮杀早己停止，影阁修士在白光的净化下或死或逃，镇东军的士兵们拄着兵器，看着重见天日的葬魂渊，一时竟忘了欢呼。
林默将玄道本源收入怀中，转身看向林清婉。她正望着渊底的宫殿，眼中泪光闪烁：“父亲……我们做到了。”
林默轻轻点头，目光投向手中的玉简。他知道，百年的因果并未结束，白衣老者的身份、师父的过往、玄道阁真正的秘密……还有太多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而在渊底的宫殿深处，一道尘封的石门悄然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着西个苍劲的大字——
“玄道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