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砸在冰冷污秽的地砖上,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胸口那地方像是塞进了一颗烧红的铁秤砣,又烫又沉,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要把五脏六腑都震碎的蛮力!咚!咚!咚!那声音闷雷似的在腔子里滚,震得耳膜嗡嗡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里全是乱窜的金星和翻滚的暗红血光。
门外头那催命的丧锣哀鼓还没停!“哐——!”“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声近!锣声喑哑得像敲在朽透的棺材板上,鼓点闷重得如同重锤砸在裹尸布里,每一下都精准地砸在心尖子上,砸得人魂儿都要散了。那个砂纸磨朽木似的、带着非人空洞的苍老声音,还在寒风里一声声地灌进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凿脑仁:
“阴债——未清——者——伏法——!”
“三太子爷——亲临——收魂——!”
伏法?收魂?收谁的魂?!
胸口那玩意儿搏动得更疯了!咚咚咚咚!像有匹发了癫的铁马在里头尥蹶子!每一次狂跳都扯得皮肉剧痛!他死命捂着心口,手指头能清晰感觉到皮肉底下那个鼓起来的小包,正随着狂跳一下下地往外顶!顶得那块死白的烫伤皮肉绷得发亮!那形状……那圆溜溜的、带着活物弹性的轮廓……越来越像……一颗被强行按在皮下的……眼珠子!它想出来!它要钻出来!
“呃啊——!”喉咙里憋出半声痛嚎,剩下的全被胸口那股子翻江倒海的呕意堵了回去。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像只被扔进开水锅的虾米,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冷汗早就流干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虚脱和冰冷。耳朵里除了锣鼓和心跳,啥也听不见了。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在尖啸——跑!离开这!离开这间被祖宗唾弃的破屋子!离开门外那催命的锣鼓!离开胸口这颗要人命的“活眼”!
手脚并用!指甲在冰冷的地砖上抠得生疼!他挣扎着,像条离了水的鱼,拼命地朝着祖宅最深处、那扇通往废弃后院的破板门方向扑爬!后背的骨头疼得像要裂开,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胸口那要命的搏动!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爬!爬过去!后院墙矮!翻出去!离开南溪镇!越远越好!
一步!两步!碎石瓦砾硌破了膝盖,火辣辣地疼!也顾不上!离那扇破板门就剩几步远了!门缝里透进来一丝后院野草腐败的土腥气,此刻闻着都像救命稻草!
就在手指头几乎要够到那冰凉门板的瞬间!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祖宅大门方向炸开!
不是雷!是……是那两扇厚重的、饱经风霜的祖宅大门!被人……不!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碎了!
厚实的门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西分五裂!无数尖锐的木刺、碎裂的门轴、带着铁锈的门环残片!如同被引爆的弹片般!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和浓烈的、如同深海巨兽吐息般的冰寒腥气!猛地向内激射!狠狠砸在墙壁上、柱子上、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骨、带着浓重水腥和铁锈甜腥的阴风!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破碎的门洞狂灌而入!瞬间席卷了整个前厅!风中裹挟着细碎冰凉的、如同盐粒般的水珠!打在脸上、脖子上!带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前厅里所有散落的碎瓷、木屑、污血残渣!被这股狂暴的阴风卷起!如同黑色的雪暴般疯狂旋转、飞舞!打在脸上生疼!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视线瞬间被搅得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大门外那片被更浓重黑暗笼罩的街道上……
几点……幽绿幽绿的……光?!
不是灯笼!那光色……阴惨!冰冷!毫无温度!如同深水潭底腐烂了千年的水鬼磷火!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地悬浮着、摇曳着!光点排成两列,中间留出一条……道?!
一股无法言喻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万丈深海的水压!猛地从门外那片黑暗里……降临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空气瞬间凝固成冰!连飞舞的碎屑都仿佛被冻结在半空!胸口那疯狂搏动的铜钱……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威压降临的瞬间……猛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
咚!咚!咚!咚!
更加狂暴!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搏动!如同垂死困兽最后的挣扎!从胸口猛地炸开!这一次!搏动的力量之大!几乎要将胸骨从内部硬生生顶穿!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甜腥味的液体!猛地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溅在冰冷的地砖上!颜色暗红发黑!如同淤积了太久的污血!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伴随着这口污血的喷出!胸口那枚铜钱搏动的位置!皮肉……猛地……撕裂了!
不是伤口!是……绽开!
如同熟透的果实被强行撑破!那块死白的烫伤皮肉中央!猛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边缘的皮肉……瞬间变得焦黑!碳化!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猛地弥漫开来!
缝隙深处……没有血!没有肉!只有……一片……粘稠!蠕动! 如同活物般的……暗绿色……粘液?!
那粘液在缝隙里……缓缓地……鼓胀起来!形成一个……!! 的……凸起!
凸起的顶端……那层暗绿色的、不断分泌着滑腻粘液的薄膜……正中央……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里……一点……幽绿幽绿的……如同深潭最底层腐烂水藻燃烧时才有的……鬼火!猛地……亮了起来!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与……饥饿!
它……睁眼了!
铜钱里的东西……睁眼了!
就在胸口!就在皮肉之下!一只……眼睛!一只非人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眼睛!正……死死地……透过那道撕裂的皮隙……盯着外面!盯着……我?!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彻底停滞!只有那只在胸口皮肉下睁开的、幽绿冰冷的眼睛……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占据了整个灵魂!
就在这时!
门外!那片悬浮着幽绿光点的黑暗里!
那个砂纸磨朽木的、空洞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时辰——己至——!”
“阴债——未清——者——林清河——!”
“三太子爷——法眼——己开——!”
“汝身——所寄——邪祟——还不——现形——伏诛——!!!”
“林清河”三个字!如同三道无形的、裹挟着冰寒死气的枷锁!狠狠套在了脖子上!勒得人喘不过气!
随着这声宣判!
胸口皮肉下!那只刚刚睁开的、幽绿冰冷的眼睛!猛地……眨动了一下!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灵魂被强行剥离肉体的巨大吸力!猛地从那眼睛深处爆发出来!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超越人类极限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凝固的死寂!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眼前彻底被一片纯粹、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