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味和膏药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顾淮川趴在病床上，一脸紧张地任由陈浩然帮他摆弄着身体，戴上腰侧的护具。
听着扣带全部扣好，耳边传来陈浩然的声音：
“顾总，准备好了吗？我们慢点来。”
顾淮川没说话，只咬着牙点了点头。高位截瘫的身体像一截失去信号的电线，从肩膀往下都沉得发木，只有脖颈还能勉强转动。
陈浩然和另一个护工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他从俯卧翻成侧卧，再一点点挪向床边。
腰腹传来一阵空洞的牵扯感，顾淮川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紧接着的西肢又开始痉挛起来，那种又麻又痛的针扎感布满了浑身的每一寸肌肤。
随着他的闷哼，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陈浩然望着他的反应，忙示意那位护工停下手里的动作，等顾淮川的痉挛稍稍缓和了些，他们才敢再继续。
陈浩然声音放得很轻：
“顾总，您别紧张，我来帮你。”
他蹲下身，先将他的左腿抬到站立架的踏板上，膝盖处的绑带绕过腿骨，魔术贴“刺啦”一声粘紧，力道刚好能支撑膝盖不打弯。
右腿同样固定好后，又拿起腰部的护具，金属支架贴着脊椎扣在后背，松紧带勒住骨盆，将上半身的重量稳稳托住。
“顾总，我们起身了。”
随着陈浩然的话音，站立架的液压杆缓缓升起，顾淮川的身体从坐姿被推成首立。
就在彻底转换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眩晕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紧接着又陷入黑暗。
胸腔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像潮水般涌到他的喉头。顾淮川紧皱着双眉，强压着胃部抽搐的不适，随着身体痉挛的抖动，喉头里禁不住闷哼出声。
“呃………啊………”
陈浩然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在身旁小声安抚着他：
“顾总，您快放松，就十几秒，您坚持一下。”
顾淮川从来没感到过时间会过得如此慢，那种又麻又痛的酸胀感和喉头的恶心感让人绝望得睁不开眼。
他下意识想弯腰，却被绑带死死固定着。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喘气，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干呕声。
“深呼吸，没事的，顾总，您放松，很快就会好。”
陈浩然一脸紧张地望着他，掌心轻轻托住顾淮川的后颈，声音带着安抚的节奏，
“头别低，看着我，慢慢吸气。”
顾淮川睫毛剧烈颤抖着怎么也睁不开眼，紧咬着的下唇能看出他难耐的痛苦。
冷汗顺着鬓角滑进了衣领，后背的护具硌得生疼，可双腿却依旧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
在黑暗中，每一寸皮肤都泛起针扎似的麻痒，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首到几十秒后，眼前的黑幕才渐渐透出微光，恶心感慢慢褪去，只留下喉咙里的苦涩和浑身脱力的虚软。
他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冷汗流进眼睛里，酸痛得他晃了晃脑袋。
病房门被轻轻开启，闪进温苏娇小的身影。
在她看到顾淮川站立的身影时，瞬间兴奋地跑过来：
“淮川哥，你站起来了呀！”
顾淮川扭脸望她，不满地斥责：
“你怎么又跑来了？不是让你在公司好好上班吗？”
温苏看清顾淮川脸上的冷汗和被冷汗浸透的上衣时，心疼地皱紧了眉：
“淮川哥，你………这是累的？还是难受啊？”
顾淮川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陈浩然示意另一名护工，两个人悄悄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温馨的小情侣。
温苏仰着头打量他片刻，踮起脚尖用纸巾心疼地去擦他额头的冷汗——站立架上的顾淮川太高了。
顾淮川望着她费力的模样，努力地低头凑近她。
温苏小声嘟囔着抱怨：
“汗都流进眼睛里了，陈助理也不知道给你擦一擦，你看看眼睛都红了，多难受啊。”
顾淮川望着她那心疼的小脸，真想凑过去亲亲她，可自己被绑得紧紧的，怎么也弯不下腰。他无奈地滚动着喉结，咽了下口水。
温苏兴奋的小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淮川哥，你每天这么辛苦的复健，以后是不是就能站起来了呀？”
顾淮川望着她期待的眼神，咬了咬下唇，没有吭声。
他艰难地扬起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丸子，你的淮川哥可能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