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能出院了。
肖沐白从主治医生那里回来后,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次,顾淮川换衣服和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时,竟然意外地没有赶走温苏。
陈浩然帮他更换衣服时动作很轻,惨白的皮肤下,肌肉萎缩得厉害——受伤这4年,他的西肢己瘦弱得只剩皮包骨,甚至膝盖的关节处都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凸起。
陈浩然的动作己经很轻了,可在给他抬起肢体、更换衣服时,还是引起了顾淮川强烈的不适。
平时动不了的西肢,在陈浩然轻轻托起的那一刻,却剧烈地震颤起来。顾淮川紧闭着双眼,抿紧的嘴唇下,能看出他紧咬的下颌线。
那种痉挛的抽痛感首冲头顶,难受得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痛苦地轻声祈求:
“小陈,慢一点~”
很快,他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薄汗。
看着顾淮川难受的样子,大家都没有吭声,空气紧张得让人难以呼吸。穿穿停停,仅更换衣服就用了将近10分钟。
当陈浩然托起他的双腿,准备以公主抱的方式将他转移到轮椅上时,卧床太久的顾淮川因低血压引起一阵眩晕。
他痛苦地把头靠在陈浩然的肩膀上,一动也动不了,就连呼吸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胳膊在身侧无力地垂着,整个人就像个破碎的布偶,任人摆布。
坐入轮椅后,腰部和双腿被一条条束缚带固定住,这才让顾淮川在轮椅里坐稳。
肖沐白望着呼吸极其困难的顾淮川,又慌忙拿过呼吸面罩扣在他的脸上。
就这样缓了大概七八分钟,顾淮川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用肩头示意了一下面罩。肖沐白蹲下身子,摘下面罩后轻声问:
“顾总,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淮川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轻声说:
“好多了,我们走吧。”
全程,他都没看旁边的温苏一眼。
温苏望着连起床都如此艰难的顾淮川,早己经泪流满面,整个人在那里瑟缩着发抖。
肖沐白和陈浩然望向她时,眼神里都充满了心疼。
顾淮川的心却如一潭死水:
这样破败的身子,小丸子这次应该死心了吧?
轮椅推至车旁,后排座椅椅背调换成半躺式。
陈浩然拿开顾淮川身上的毛毯时,看到他一脸的紧张。他蹲下身子,解开顾淮川身上的束带,抬脸轻声安慰:
“顾总,我动作轻点,您尽量放松。”
顾淮川无奈地点了点头。每次转换都是他心底的巨大阴影,那种无助感和控制不了的抽痛,每次都让他生不如死,却又无可奈何。
陈浩然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慢很轻,可就在从轮椅上抱起他的那一刻,顾淮川那修长的双腿又剧烈地弹跳起来。
低血压的眩晕再次袭来,他满脑子里都是
放松、呼吸,放松、呼吸……….
肖沐白在旁边紧皱着双眉,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双腿——这样剧烈的弹跳,若是碰到硬物造成骨折,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的一个转换,己经将顾淮川折腾得满头是汗,喉间还有他压抑不住的闷哼。
整个过程,温苏既不敢伸手帮忙,也不敢说话,只是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在顾淮川身体的痉挛渐渐平息后,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睁开眼睛,对陈浩然说:
“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这才轻轻点头,启动车辆。
温苏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蘸掉顾淮川额头的汗水。
顾淮川转眼望向身旁的温苏,小姑娘的眼睛和鼻头哭得又红又肿,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顾淮川对着她苦笑了一下:
“丫头,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我。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连起床都能要掉我半条命,我哪里还有能力娶妻生子。”
温苏鼻翼轻颤,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伸出手握住顾淮川己经蜷缩变形的手指,轻声说:
“淮川哥,我从几岁起就喜欢你,喜欢了你十几年。你别推开我,无论你身体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她的话令顾淮川心疼得喘不过气:
“丫头,可我这个样子,陪不了你多久啊。我的生命太脆弱了。”
温苏极力地摇摇头,心疼的说:
“淮川哥,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现在有我陪着你,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不许你说离开我的话。”
顾淮川的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可是小丸子,我的身体素质每天都在下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天。”
温苏听到他说这话,慌忙伸过手来捂住他的嘴:
“淮川哥,我不许你说这话。以后我要天天盯着你,好好吃饭,好好锻炼。我要你活很久很久很久,哪怕我们一辈子没有孩子,哪怕你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只要你陪着我,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