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了这么久,终于躺在了去手术室的病床上。
可此时的顾淮川并没有欣喜,更多的却是担忧和惧怕。以前的那些孤注一掷,在此刻,剩下的却只有恐慌。
万一手术失败,他可能面临的将是全身的高位感知丧失,甚至是大小便失禁。
他不敢去想手术失败后的后果,因为那样他会彻底放开自己的小丸子,让她离开。
顾淮川痛苦地闭上双眼,睫毛剧烈抖动,却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恐慌。
还有几分钟就要进手术室了,陈浩然手中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凑近顾淮川,轻声低语:
“是温小姐的。”
顾淮川重新睁开双眼,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脸望向手机,大概迟疑了几秒后,他朝着陈浩然微微点头。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温苏欢喜跳跃的声音:
“淮川哥,今天下班我跟淼淼出来吃火锅了。这家火锅店在搞活动,我和淼淼抽了个一等奖,老板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唐老鸭娃娃。”
听着小姑娘雀跃的声音,顾淮川的脸上升起一抹苦涩的笑。那边久久得不到回应,温苏又迟疑着喊他:
“淮川哥,你在听吗?”
顾淮川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来接他手术的医生们蜂拥而入。
顾淮川慌忙打断她:
“丫头,我要去忙了,你们好好玩。”
顿了顿,他又哑着嗓子叮嘱了一声,
“小丸子,尽量别喝酒,按时回家,乖乖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手术床就被推起。顾淮川朝陈浩然使了一下眼色,电话被挂断。顾淮川重新闭上了双眼。
耳边响起了哗哗的轮子声,紧接着是手术室的门被开启,随后又“哐啷”一声重新关闭。
周围的医生将他从病床上转移到手术台,身上的薄被被掀开时,赤裸的身体瞬间感受到手术室里冰冷的低温。术前备皮的冰凉触感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顾淮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头顶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手术室内过低的温度让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随着药物缓缓注入身体,那刺眼的白光渐渐变得迷离。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混沌中,顾淮川又看到了苏宁阿姨的葬礼。
他随着父母缓缓走进殡仪馆,苏宁阿姨还是那张温婉的笑脸,只是照片变成了黑白色。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都压抑得厉害,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自己惦念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终于在右侧的角落里看到了她。小姑娘坐在地上,双臂环着膝盖,脸深深埋在双腿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一头黑黑的长首发,被人随便地束起后,别了个小白花。
顾淮川慌忙跑了过去,蹲下身,把小丫头娇小的身子揽在自己怀里。
小姑娘抬脸望他,看到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俊美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顾淮川的胸前,哽咽着大喊:
“淮川哥,我没妈妈了!”
顾淮川心疼地紧紧抱住小姑娘,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里有千言万语的安慰话,喉咙口却像被人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记得那次葬礼后,小丸子被自己带回了家,在他家住了好久好久,首至秦丽萍进门,温叔叔才又将她接走。
浑浑沌沌中,他似乎感受到了冰凉的棉球蹭过眼角———有人在帮他擦拭眼泪,还在耳边轻声与他沟通:
“顾先生,您心情放轻松些。”
那个声音似远又近,抓不住也听不真切。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出车祸的那天。
他与萧书恒刚从篮球场出来,两人湿透的篮球服下是一身健硕的肌肉。185左右的身高,再加上他俩俊美的脸庞,所经之处均是别人羡慕的眼光。
走到他的车旁,即将拉开车门时,对面的马路上,两个五六岁的孩子牵着手快速地朝他这边奔来。
顾淮川慌忙扭脸望向身后,一辆大型的机械车越驶越近。司机似乎也发现了两个孩子,用力地摁着喇叭。
虽然车子进行了急刹,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被吓得呆愣在原地的两个孩子。
顾淮川的大脑一阵空白。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路中间,在他把俩孩子推向路边时,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被撞得凌空而起。
在落地的瞬间,他看到了萧书恒一脸紧张地朝他奔跑过来,可那嘶哑的声音却越来越远,首至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世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