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爆裂的巨响,如同地狱大门洞开。飞溅的木屑和烟尘中,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审判之矛,狠狠刺穿了病房内弥漫的硝烟与寒意。
时间在强光下凝固成冰冷的雕塑。
数名黑色的人形堡垒,如同从钢铁模板中浇铸而出,瞬间占据了门口和房间内有限的战术位置。厚重的防弹盾牌组成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盾牌缝隙中,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地锁定了每一个目标!
病床上,陈默的身体在光束下无所遁形。他瘫在那里,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停止,脸色是死人般的金灰。右肩处,那被幽蓝暗金能量强行“焊接”封印的伤疤,如同冷却的熔岩浮雕,在强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几缕干涸发黑的血迹挂在嘴角和下巴,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瞳孔对强光的刺激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己被彻底抽离。
床头柜旁,林薇如同被丢弃的残破玩偶,蜷缩在冰冷的地面。她的右手掌——被小幽能量触手刺穿的地方——一片狼藉。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与幽蓝、暗金交织的恐怖冻伤色泽,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焦黑扭曲,深可见骨!一层薄薄的、带着诡异幽蓝光泽的冰霜覆盖在伤口和整条右小臂上,寒气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她的左脸贴在布满灰尘和碎屑的地板上,额角撞破的口子流出的鲜血己经半凝固,和灰尘混在一起,糊住了半边脸颊。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呜咽,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她的意识在剧痛、寒冷和能量冲击的余波中沉浮,似乎只剩下最后一点维持呼吸的本能。
而那个风暴的中心——特制容器——此刻像一个被蹂躏至极限的残骸,静静地歪倒在床头柜边缘。坚固的聚合物外壳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最大的一道几乎将容器斜着劈开,全靠几处摇摇欲坠的连接点勉强维持着形状,里面浑浊的液体正从裂缝中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透过布满冰霜和水渍的观察窗,隐约能看到里面红色的泡面桶歪斜着,桶底,那株名为小幽的蓝色嫩芽蜷缩成一团。它通体黯淡无光,幽蓝的核心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所有的根须和叶片都软软地垂落,毫无生气。唯有核心深处,那几缕沉淀为暗金色的血丝,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依旧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极其缓慢地、不甘地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蛰伏气息。
“目标确认!高危目标两人!不明生物容器一个!林薇警官重伤!”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特警头盔的内置通讯器响起,打破了死寂。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如同机器在宣读判决。
“控制现场!目标如有异动,格杀勿论!”另一个更加威严、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指挥官。
数支枪口纹丝不动,手指紧紧扣在冰冷的扳机上。防弹盾牌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夜视仪冰冷的镜片,死死锁定着病床和地上的身影。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林薇痛苦的呜咽声,以及水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在回响。任何一点微小的异动,都可能引爆致命的金属风暴!
就在这时。
病房门口拥挤的黑色人墙,如同摩西分海般,极其训练有素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皮鞋踩过满地狼藉的木屑和碎玻璃,发出清晰、稳定、带着某种权力节奏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深蓝色的高级警官制服,熨帖得一丝不苟,金色的肩章在应急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国字脸,五官端正,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沉稳和威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扫过病房内的惨状——濒死的陈默、重伤哀鸣的林薇、布满裂纹的容器——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皱,但脸上却没有丝毫震惊或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在评估事态严重性的凝重。
他正是市局副局长,周正阳。
他的出现,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投入了本就冰冷的病房,让温度骤降。那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特警,在他面前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枪口微微下垂了几分,显示出绝对的服从。
周正阳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蜷缩在地、痛苦呜咽的林薇身上。他的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惋惜?是恼怒?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他缓缓蹲下身,动作沉稳,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似乎想去探查林薇的伤势。
“林薇同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仿佛蕴含着关切和痛心的腔调,“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他的目光落在林薇那被幽蓝暗金能量侵蚀、冻伤扭曲的右手掌上,白手套的指尖在距离伤口几厘米处停顿了一下,最终没有触碰,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林薇的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深渊边缘挣扎。她似乎听到了周正阳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滚动起来。她想说话,想嘶吼,想质问,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更加痛苦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嘴角溢出带着血沫的唾液。
周正阳缓缓站起身,目光转向病床上如同死人的陈默。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极其危险的证物。他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那空洞失焦的眼睛和金灰色的脸,看着那处被诡异能量“焊接”的右肩伤疤。
“陈默…”周正阳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涉嫌多起严重危害公共安全事件,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现在,我以市局副局长的身份,正式对你进行拘捕。”他微微侧头,对旁边的特警队长示意,“将他控制起来,严密看押,等待后续医疗鉴定和审讯。注意他右肩的异常,可能是某种危险装置,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触碰!”
“是!周局!”特警队长沉声应道,一挥手,两名特警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粗暴,将的陈默如同拖死狗般从病床上拽了起来,冰冷沉重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铐住了他无力的手腕。陈默毫无反应,身体软绵绵地垂下,任由摆布,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周正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歪倒在床头柜边、布满裂纹的特制容器上。他的视线穿透布满冰霜和水渍的观察窗,落在了里面蜷缩黯淡的蓝色嫩芽上。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嫩芽核心深处那几缕缓缓蠕动的暗金血丝时,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那绝非震惊,而是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珍稀猎物要害时的、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锐利!
他走到容器旁,没有立刻去碰,而是仔细端详着容器上那行潦草的标记:【证物编号:HB-001 (Hongshao Beef Noodles-01)】。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带着冰冷嘲讽意味的弧度。
“这个容器…”周正阳指着特制容器,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和不容置疑,“是本案最关键的证物,也是极度危险的源头!林薇同志的伤势很可能就是它造成的!立刻进行最高级别的能量屏蔽封装!由我亲自押送回市局特殊证物中心!没有我的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接触、不得查看、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检测分析!违者以泄密和危害国家安全论处!”他的命令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律砸下。
“明白!周局!”立刻有技术特警上前,拿出特制的铅屏蔽箱和封装设备,极其谨慎地开始处理那个布满裂纹的容器。
周正阳的目光扫过被特警控制、如同破布般拖拽向门口的陈默,扫过地上被紧急医疗人员围住、痛苦呻吟的林薇,最后落在那被小心翼翼封装进铅箱的容器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深沉和一种…仿佛在欣赏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终于收官的平静。
他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狼藉的战场。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地上,被医疗人员抬起担架的林薇,在剧烈的颠簸和剧痛的刺激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她艰难地、极其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中,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深蓝色高级警官制服、肩章闪耀、步伐沉稳走向门口的背影。
就在那个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光暗交界处的瞬间,林薇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抬起那只未被冻伤的左手,死死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医疗人员的衣袖!
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流声,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被至亲背叛后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愤怒!
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从染血的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却清晰到如同诅咒般的音节:
“周…周…正阳…你…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