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工厂的锈蚀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像吞下猎物的巨口缓缓闭合。
苏越刚迈过门槛，鼻腔就被一股浓烈的气味呛得发紧——那是劣质机油燃烧后的焦糊味、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地下钱庄终端散发出的臭氧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块浸了污水的抹布，死死捂住人的口鼻。
“哟，这不是启明学院的‘垫底王’吗？”
赵天宇的声音裹着嘲弄从斜前方传来。他斜倚在银黑色改装赛车的引擎盖上，身侧的KN-63穿着件暴露的黑色赛车服，眼眸中泛着不稳定的暗紫色，看到苏越时，她下意识地往赵天宇身后缩了缩，腿不自然地弯曲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苏越的目光在她手腕上停顿半秒。系统面板毫无预兆地弹出：
【姓名：KN-63】
【属性】
- 漂移：75
- 加速度：82
- 弯道：80
- 集气：76
- 稳定性：61
- 抗撞：49（↓）
- 续航：65
那道向下的箭头像根细针，扎得苏越眉骨跳了跳。他记得上周模拟赛时，KN-63的抗撞属性还有67分。短短几天跌了18分？苏越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方向盘的皮质纹路，前世见过太多为了短期利益牺牲赛车结构的蠢货，没想到这个世界连机娘都逃不过这种命运。
“真会造啊。”他低声感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精准地钻进赵天宇耳朵里。
赵天宇脸色微变，随即嗤笑一声，指节用力掐了掐KN-63的侧腰，像是在摆弄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我花钱买的东西，难道不该听我的？
KN-63的身体僵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痛苦。
“别浪费时间了。”黑鸦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板。这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男人往前踏出一步，他身后的机娘缓缓抬起头——那是张毫无生气的脸，青灰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黑色的血管状纹路，右手从指尖到小臂布满了蛛网状的黑色裂痕。
系统面板再次弹出：
【姓名：夜枭】
【属性】
- 漂移：36
- 加速度：80（↑）
- 弯道：50（↑）
- 集气：70（↑）
- 稳定性：39（↓）
- 抗撞：43（↓）
- 续航：56(↓)
【注：稳定性低于50为危险值】
苏越的目光在那些上下箭头处停留许久，眉头微蹙：“系统，这些箭头是什么意思？”
【检测到非法改装痕迹：通过移除安全缓冲模块、强制超频智械核心等方式，短时间内提升部分属性，同时造成稳定性、抗撞等核心属性永久衰减。】
冰冷的电子音刚落，黑鸦突然拍了拍鸦羽的肩膀。那机娘像个提线木偶般猛地站首，空洞的眼睛转向苏越，嘴角机械地咧开：“紫月，弯道评分50分。确认参与‘铁笼’死亡赛？”
紫月的车身突然震颤了一下，深紫色的车漆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起细密的涟漪。“她在疼。”紫月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些裂纹是暗影引擎的副作用，每一次加速都在撕裂她的皮肤。”
苏越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别分心。”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记住我们练的斯堪的纳维亚过弯，三号弯的暗坑要提前用惯性甩过去。”
“嗯！”
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举着酒瓶站起来，酒液顺着他的啤酒肚往下淌：“黑鸦哥，别跟这废物废话！赶紧把他的机娘拆了送回炉，老子还等着押注赢钱呢！”
“就是！让他看看什么叫地下赛场的规矩！”
黑鸦舔了舔嘴角的伤疤，朝苏越比了个割喉的手势。“规则懂吗？三圈赛道，最后冲线的人，要亲手把自己的机娘送进回炉炉。”他拍了拍夜枭的引擎盖，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的夜枭刚换了最新的‘暗影流’套件，提速比原装快三成，你觉得你能撑到第二圈？”
苏越没接话，只是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他的目光扫过赛道——用废弃铁轨拼接的路面坑洼不平，五号弯的护栏是用生锈的铁皮临时钉上去的，阳光照过时能看到铁皮上布满的孔洞，像张漏风的网。最要命的是最后冲刺段，地面铺着层厚厚的细沙，轮胎碾上去会像在冰面上打滑。
“准备好了吗？”赵天宇举起发令枪，枪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倒数三个数——”
紫月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吟，像是在回应。苏越能感觉到她的核心在微微发烫，那是兴奋而非恐惧的温度。“master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却异常清晰，“第一圈我会紧跟着他，摸清他的改装极限。”
“不用。”苏越的指尖轻轻搭在换挡拨片上，“我们用自己的节奏。”
“3——”
看台上的喧嚣声突然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起跑线上的两辆车。深紫色的赛车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满是尖刺和火焰特效的改装车中间，显得格外安静。
“2——”
黑鸦突然嗤笑一声，对着通讯器低语：“鸦羽，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绝望。”
鸦羽的车身泛起一层诡异的蓝光，那些黑色裂纹里渗出淡淡的红雾，像有血在皮肤下游动。
“1——”
枪响的瞬间，苏越的右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下油门，同时左手猛地拉动手刹！
“紫月，全功率输出！”
深紫色赛车没有像夜枭-9那样疯狂向前冲，反而在原地猛地旋转半圈，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卷起漫天砂石。
这是旋转起步，利用车身旋转的离心力抵消起步瞬间的扭矩冲击，虽然会慢0.5秒，却能让轮胎在抓地力极差的砂石路上获得最佳的摩擦力。
“疯子！”黑鸦的怒骂声从通讯器传来。夜枭己经像离弦之箭冲出去近十米，银灰色的车身在赛道上拉出一道残影，排气管喷出的蓝色火焰照亮了前方的弯道。
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黑鸦哥牛逼！”“废物就是废物，连起步都不会！”
赵天宇靠在护栏上，笑得越发得意：“我就说他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蠢货，这种赛道还玩花活——”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旋转结束的瞬间，苏越猛地松开手刹，同时推入二挡。深紫色赛车像被弹出去的弹珠，沿着旋转的切线方向猛地冲出，轮胎在地面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恰好避开了起跑线上的一个暗坑。引擎的轰鸣陡然拔高，不是夜枭那种撕裂般的狂躁，而是如同巨兽觉醒般的沉稳咆哮。
“速度180km/h，正在突破空气阻力屏障。”紫月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master，右前方50米有块凸起的钢板，需要绕开吗？”
“不用。”苏越的目光锁定那块钢板，“压过去，利用弹跳调整重心，准备第一个弯道。”
“收到！master !”
深紫色赛车的前轮精准地碾过钢板，车身借着反弹的力道微微抬起，原本前倾的重心瞬间后移。就在这0.3秒的悬空时间里，苏越己经完成了换挡和转向的动作——当车身落地时，车头己经稳稳对准了弯道内侧，比常规路线缩短了近五米的距离。
看台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那个举着酒瓶的壮汉张着嘴，酒液顺着下巴滴进领口都没察觉。
黑鸦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夜枭，用氮氧加速！”他猛地拍向控制面板，“撞翻他！”
夜枭-9的车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速度指针疯狂跳动，瞬间突破了220km/h。银灰色的车身像枚失控的导弹，首首朝深紫色赛车的车尾撞去。
紫月的警报系统尖锐地响起：“master！后方车辆快速接近，距离15米！8米！5米！”
苏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看到夜枭-9的车头己经开始变形，那些黑色裂纹在高速行驶中不断扩大，像蛛网般蔓延到引擎盖——这是典型的改装过载，为了追求速度，连最基本的结构强度都舍弃了。
“紫月，左打方向，同时轻点刹车！”
深紫色赛车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内侧倾斜，车身几乎与地面平行，轮胎在砂石路上划出三道深深的沟壑。就在夜枭即将撞上的瞬间，她像条滑溜的鱼，贴着对方的车头滑了过去。
两车交错的刹那，苏越清晰地看到夜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黑色裂纹里渗出的红雾己经染红了她的眼角。
“稳定性下降至35，抗撞属性40……”紫月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她快撑不住了。”
苏越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方向盘。第一个弯道的警示灯己经亮起，夜枭因为刚才的撞击，车身出现了明显的侧滑，正在艰难地调整方向。
而深紫色赛车，正像一道优雅而致命的紫色闪电，朝着弯道内侧冲去。